“宁西县县令彭昱挂印逃了!全家老小都不见了!”
数九寒天中,这一条消息传入郡衙门,把面孔方正的郡守姚景惊得猛然站起,两眼圆瞪!
“麻烦了,这查抄官员豪族的力度太大了,各级官吏弃官潮一旦开始,不可止遏之下,由官变匪,再引蜀州那边进来搅局,这汉梁郡要出乱局了!”
这样的危机感迫上他的心头,一时让他心乱如麻!
这汉梁郡的家也太难当了,上面一面要求抓稳定,一面又要求严惩贪官污吏和鱼肉百姓的豪绅们,一面又要求推进王安食的那套改革!
本来,姚景想要从中找个平衡,贪官也抓着,稳定也维持着,改革计划也慢慢推行着,一切从长计议,徐图缓进,不要操之过急。
可他手下却有两个急性子,一刻也等不得的那种急性子!
郡丞王安食此人一来这汉梁郡,年轻气盛,急于建功,没等什么就把改革的事到处宣传,搞得全郡上下人心惶惶!
浮在上面的官吏豪绅觉得被动了利益,明顶暗戳,广泛地在下面制造各种谣言,搞得不明就里的百姓们也惶惶不安,以为上面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是不是又要让他们连一口安生饭都吃不上了!
这倒也罢了,好歹这个王安食还是听劝的,在他这个郡守的压制之下开始放慢了推动改革的节奏。
可那个郡监御史来兴就是一个十分难搞的又臭又硬又毒又辣的家伙了,虽说此人年龄还不到二十岁,但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十分嗜血的十足魔头了!
又有他老子那个嗜血酷吏来索和他家新任城隍的邪神的支持,那是像一条疯狗一般一刻不停地在追索着官吏豪绅们的尾巴,一刻不停地在侦查、抓人、审人和抄家灭门啊!
他姚景是个自律之人,自然也痛恨这天下的贪官污吏和豪强世族们,他也想激进地迅速铲除掉这些社会毒瘤,可身为一郡主官,他看问题要看得更全面,做事情也要做得更稳妥才行!
这天下的贪官污吏和豪强世族之于整个社会,就好比那些长在人身上心脏等重要部位上的毒瘤,铲除过急,是会破坏大血管大器官的,弄不好直接就能把一个人整死掉!
就比如眼下的汉梁郡,就因为这来兴铲除官吏和豪强过急,这不就出现了官吏逃跑的事了吗?
这还算轻的,如果这些官吏豪强直接联系蜀州那边进来搅局,直接控制着一县开始闹独立,和你郡衙门,和朝廷对着干怎么办?!
那整个汉梁郡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然后其他地区受到影响也乱起来,你朝廷能管得过来?!
那整个天下都会彻底乱起来了!
姚景越想越焦虑,眉头都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了。
等王安食、紫阑霓、天武令仪、来兴和张端阳等一些官员被他紧急召集起来开会时,他就是这么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
身着深色官袍,腰间束着玉带,头上乌纱端正,面容方正质朴,眉宇间充满沉稳和坚毅,但也一眼可见地笼罩着一层深重的忧虑。
他手扶案桌站立,先将当前汉梁郡的整体情况和宁西县县令彭昱挂印而逃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声音低沉道:“诸位,当前的局势,稳定是首要大局!
其他推行变革也好,查办案件也好,都必须给稳定让路!
尤其是查办官吏豪强的案件,暂时不可查的别查,可查可不查的慎查,可查的也要巧查轻办,不可杀戮过重,以免引起不可收拾的乱局!”
他的话一落音,下边站立的郡监御史来兴当即出列抱拳道:“姚大人,属下以为,当前局势紧张皆因贪官污吏横行,不法豪强遍地所致,理应用重典,迅速铲除这些豪强污吏,方可迅速稳定大局!”
姚景沉默片刻,盯着来兴缓缓道:“把目前我郡所有的郡兵和捕快交给你指挥,你能在三日——不,给你十日,你能在十日铲除尽这些豪强污吏吗?”
来兴脸色一滞,面带不悦地道:“姚大人这是强人所难了,我郡目前有十一个县,即便什么都不做地带人走一遍,也不可能在十日内走遍所有县!何谈十日内查办完所有案件?”
姚景苦笑:“不是本官强人所难,你十日内不可能查办完所有的豪强污吏,可你再这么查下去,十日内却足以逼反一县乃至数县,到时变乱一生,不可止遏,甚至可能引发周边其他地区的变乱,请问到那时候,本官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圣上交代?”
来兴还要说什么,天武令仪出列对姚景抱拳道:“属下赞同姚大人的英明决定,目前我郡确实应以维持稳定为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事,的确要能缓则缓。”
来兴听天武令仪如此说,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后,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宁西县暂缺县令之事,此县有镪人聚居,镪人彪悍,稍有不慎,最易聚集变乱,在朝廷没有派下县令前,本官的意思,先由本郡派出官员前去暂任县令一职,务必维持住此县的安定,勿使变乱发生。
此事,何人前去合适?”
姚景说着目视下方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主簿身上:“徳山,你秉性沉稳,又出生镪地,熟悉镪人性情,由你前去暂任这宁西县县令一职,如何?”
主簿听了面露难色地抱拳道:“姚大人,属下去也无妨,只是家中老母病重,汤药难尽,属下这一去,家中只留老妻弱女,恐怕……恐怕……”
姚景听了只能摆摆手让他退下,这主簿家中情况也是实情,派他过去,其心中担忧老母之下,恐怕难以尽职尽责,何况其母的情况他也知道,恐怕时日无多了,到时老母一殁,不可能不让人家回来吊丧守孝……
他也是事乱头昏,竟然把此人家中老母的情况给忘记了。
可除了此人,他一时又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人来……
“姚大人!”来兴再次出列抱拳,“这宁西县县令暂任一职,属下以为,派张录事去比较合适,一来可以锻炼一下张录事的任事能力;二来,张录事年龄不大,足可以暂时麻痹稳住那边的豪强污吏们!”
姚景听了眼睛一亮,抬眼望向一直安静站在下面末尾处的张端阳。
张端阳一愣,抬头看一眼眼神阴险的来兴,这特么的是让他去那边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