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鹏有些害怕，但是不去上班，其她病人怎么办？现在是新时代，法治社会，恐怕他们也不敢乱来。

    “宁医生。早上好！”

    身后突然传出来的问候，吓得他一个哆嗦。他转身回头看，是昨天做腹腔镜下子宫肌瘤剔除术的病人：“早，早！”

    病人戴着腰围：“宁医生，我今天可以吃粥了吗？我已经放了3个屁了。”

    宁小鹏告诉她，3个还不够，起码要5个，而且也不能马上吃粥米，先从喝粥水开始，等拉过大便，腹部不胀，才可以吃粥。

    她告诉他，现在没有腹胀症状，刚刚有便意，蹲过几分钟，只是拉不出来。

    他就告诉病人，等下查房检查腹部再决定是否吃东西。

    “好。我等你！”病人就继续慢悠悠地散步。

    很多护士与医生陆陆续续来到科室。

    宁小鹏捏了一下衣领，壮起胆子，勇往直前！

    他走进医生办公室，王澄就细声喊：“你还敢来啊？你那个伍阿姨的家属就在外面！”

    阮红英也说：“你先回去躲一躲！”

    “可我的病人怎么办？”

    “交给你欧老师帮查房就可以了！”

    王澄继续说：“真的，赶紧逃吧！”

    他忐忑不安，脸色发青，转身就想离开。

    然而，妇产科就一个男医生，来都来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个女人认出宁小鹏，大喊起来：“是他！就是他害了老妈子！”

    伍阿姨的大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宁小鹏的衣领，把他推回办公室：“你这个黑心医生，还想逃跑？”

    宁小鹏双手抓住他另外一只手：“你放开我！”

    “你想逃跑是吗？”

    伍阿姨二儿子也上前压制宁小鹏：“今天你不给一个说法，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李丽萍来到，就过来解围：“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来讲道理！”

    李丽萍扯开他们的手：“放开，不许医闹！医闹是犯法的！”

    “你们害得我老妈子脑梗就不犯法吗？”

    双方就开始拉扯，纠缠十几分钟，最后才分开，但是宁小鹏的手臂已经被抓红，脖子也被压红半圈，还好没有被打脸。

    李丽萍指着椅子：“你们先坐！伍阿姨的主刀医生是我，宁医生只是主管医生，有什么诉求，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好吗？”

    家属们怒火冲天，相互看了看，才坐下来。

    家属老大就抖了一下双手：“我们要复印病历资料！”

    旁边一女人就说：“是要手术记录！”

    二儿子叫嚷着：“我老妈只是子宫肌瘤，你们为什么要切掉她的子宫？我们问过医科大的教授了，根本不用切子宫！”

    李丽萍问他：“这位大哥，手术前你们都签有字要求做手术。还有，你找的是哪个科的教授呢？”

    “妇产科啊！还能是什么科？”

    “大哥，方便透露教授的名字给我听吗？因为据我所知，医科大一附院分为产科、妇一科、妇二科，要是产科医生，有可能对妇科疾病的理念有点不同。”

    “不要讲这么多废话！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处理我老妈这医疗事故的！”

    老大盯着宁小鹏，差一点就吐口水：“老子一看你就知道不正经，胡子都没有，你干什么妇产科？”

    宁小鹏强作镇定：“我只是一个小医生，作为伍阿姨的主管医生，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也不想发生这个意外。”

    “你还有脸说！”老大就起身，还想去抓宁小鹏。

    李丽萍挡住他：“这位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聊。我们是一线医生，很多事情做不了主，这样，我带你们去医务科，找领导跟你们谈！你们有什么诉求，要多少赔偿，尽管跟领导提，因为赔偿的事情是医院负责的。”

    他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同意李丽萍的提议，不过现在就要手术记录，这是医科大一附院教授吩咐的。

    李丽萍马上让宁小鹏打印出来，然后签字交给他们，她带着他们往行政楼走去。

    晨会交班继续。

    陆主任和覃楚楚要给宁小鹏放几天假，让他先不回科室，躲一躲这风头，以免被伍阿姨的子女打。而他的病人，则交由欧晓彤查房，病历则由他自己晚上偷偷回来写。

    宁小鹏心情沉重，开始脱白大褂，准备离开办公室。

    王澄问陆主任：“主任，我等下做宫颈癌的手术，那个没生育过的雯雯，你看，要不让小鹏上去拉钩？”

    欧晓彤附和：“对啊！在手术室里面，家属找不到。”

    “行！小鹏，你就上去拉钩。”陆主任看着大家：“老大，澄澄，小鹏，跟我，四个人够了，让老二去处理伍阿姨的事情。”

    散会。

    王澄还要查房和开医嘱，就叫宁小鹏先上手术室，给雯雯消毒和铺巾。

    雯雯，做的是开腹根治性宫颈切除术。手术难度非常大，要把宫颈、宫旁组织以及部分阴道切除。

    宫颈位置特殊，前面有膀胱，后面是直肠，附近还有输尿管、子宫动脉、闭孔神经等组织器官，距离骨头又近，这种手术极为精细，算是行业里的顶级手术了。

    在这里，只有陆主任会做这样的手术，而且她只会做开腹的，还不会做腹腔镜微创那种。

    手术持续了4个多小时，陆主任把雯雯的宫颈、腹股沟淋巴结、部分阴道全部切除，可以清晰地看见输尿管、子宫韧带、闭孔神经等组织，这些解剖一目明了，不亚于学校里那种特殊处理过的标本。

    宁小鹏情绪糟糕透了，没有心思观看陆主任的手法，也没有呼唤苍岛衣出来咨询开腹根治性宫颈切除术的问题。

    手术结束。

    宁小鹏戴着口罩，绕着楼梯、走廊，穿过停车场，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回宿舍，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人生，后面睡着了……

    乍暖还寒时候，岭南的傍晚也会有一丝丝冷。

    他没盖到被子，冷醒的时候，已经天黑。

    肚子很饿，夜色中出去觅食，应该安全吧？

    他洗把脸，就出去，正想关门，就听见楼下有很熟悉的汽车马达声音。

    他悄悄靠近走廊栏杆，发现普外科孙主任停好车在楼梯口。

    孙主任和蓝心悦下车。

    蓝心悦开心地说：“那我先回宿舍了。”

    “好。我回科室拿一点资料再回家。”

    “嗯，你慢点开车，拜拜！”

    宁小鹏看着猥琐孙主任走向住院部大楼，就产生一个邪恶的想法。

    几分钟之后，一个戴着橡胶手套的人，躲在树底下，捡起一块砖头，砸向孙主任的suv，发出哐啷一声巨响，suv立刻爆着双闪，发出滴滴滴蜂鸣声。那个人影，很快后退，消失在茫茫黑暗当中。

    孙主任刚好拿着文件袋走到停车场边缘，马上冲了过去。看到爱车前盖被砸出一个凹陷，心中一万匹汗血宝马在奔腾，他气得两眼冒血丝：“哪个扑街砸我的车，有本事就站出来！侣个冚家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