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美和魏红渐渐落在后面。
因为这刘东毕竟曾是一个一百五六的大男人,抬着他走路很吃力。
“你说咱们头咋想的?有车不开,非得要走夜路?”李二美小声抱怨。若不抬刘东的尸体,他觉得走夜路也没啥,可现在心里自然难免会生出怨言。
“咱们的车能开?那哒哒的响声,这十里八村都能听得见。再说了,咱们去的地方是偏僻的土坯房那里,不想引人注意都难!”魏红解释道。
“哎,也是。咱们就不能租一辆车么?”李二美依旧抱怨。
“你省省吧,难道不知道青山县和远山县都在找我们么?还敢租车?我敢保证,我们前脚露头,后脚就会被警察抓进局子!”魏红叹气道。
“买一辆也行啊,咱们不是有钱了么?”
“钱钱钱,没分给你么?你为啥不去买?再说了买车和租车有啥区别?”魏红这一质问,李二美消停了一会儿,可没消停多长时间又开始了抱怨。
“哎,看来我们还真的应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次这样,在一个地方犯事儿两次,刘东的死就是教训!”李二美一脸唏嘘道。
“恩,少说两句吧!”魏红说完冲前面挤挤眼,李二美顺着魏红眼神看去,正好对上王二兵冷冽的眼神,吓得他一哆嗦,慌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李二美虽然不再抱怨,但是他们走的却越来越慢。
王二兵感受着李二美和魏红俩人离队伍越来越远,心里也是郁闷无比:“难道他不知道开车来方便么?当然知道,只是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不让开车过去,他有什么办法?”
他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待李二美和魏红跟上来,因为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树林里隐藏着某种危险。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是他的一种直觉,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养出来的直觉。
他们的窝点距离关西村其实没多远距离,要不是出了李亲民这样的事儿,他们几个早就到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关西村牌坊,众人心里都是一松:“终于到了!”
此时此刻,心里最放松的就属魏红了。
他抬着刘东的头,李二美抬着刘东的脚,李二美在前,他在后,这重心都压在他身上,他是最吃力的一个。
不仅如此,魏红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因为他走在最后面,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脚步走走停停,似乎有人跟着他们。
当他们停下来歇息时,那脚步声立刻也停止,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为此,他还不止一次的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只看见了无尽的黑暗。越是这样,他心里越害怕:“难道有鬼?”
想着,想着,魏红逐渐的不敢回头看,心里不住的祈祷:“鬼大爷,你可千万别盯上我啊,我回去给你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的纸钱!”
当他看到昏暗灯光下,那高高的关西村牌坊时,心里突然一松,心道:“谢天谢地,谢鬼大爷,您的那份儿纸钱,我一定会烧给你!”
突然,从他背后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他就觉得脖子上一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一汩汩流淌。
他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依旧在回荡:“怎么会这样,我不是答应给你烧纸钱了么?你怎么还要杀我?”
“呜呜呜!”
听见这呜呜声,李二美抱怨道:“魏红,你有话就好好说,呜呜啥?”
他的抱怨不但没有得到魏红的回应,却突然感觉背后一沉,心里骂道:“你个死魏红,话不好好说,尸体也不好好抬了?!”
他心里一边咒骂,一边满脸气愤扭头,准备对魏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可当他扭过头后,那份气愤却硬生生的噎了回来,变成了毛骨悚然的惊恐。
因为他正对上魏红那死鱼般的双眼,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透着不解与不甘,脖子差点被切断,现在还有汩汩鲜血冒出,血色的气泡,一个个吹气,一个个破裂,咕嘟咕嘟。
魏红竟然死了?
他们离这么近,什么时候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恐惧!
发自内心的恐惧!
李二美惊恐的张大了嘴,嘴巴里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已经吓傻了!
站在队伍前面的王二兵和贾六也反映了过来,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一看见魏红那难看的死相,怒火与恐惧,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从心底升起,几乎要把他俩燃尽。
贾六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抑,恐惧占多数,愤怒占少数,理智全无。
杀别人是一回事儿。
可被别人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你是谁?有种就出来打一场,躲在暗处阴人算什么本事?”贾六一边怒吼,一边没头没脑的朝黑漆漆的树林里冲了过去。
“回来,贾六!”王二兵一见贾六癫狂的模样,立刻知道要糟糕。这不正是躲在暗处那人想要的么?
贾六不但没回来,反而越跑越远。
他恨恨一跺脚朝贾六追了出去,贾六和刘东一直都是他的左右手,失去了刘东,不能再失去贾六。
前后脚就这几秒的时间差,当他跑进树林,找到贾六时,贾六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胸口被凶器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从口子里往外流的血还热乎乎。
这次王二兵害怕了,从心底的怕了。
他喘着粗重的鼻息,呼出一道道白气扑在夜色上,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身子一动不敢动,调动全身上下左右全部细胞,体味着夜的寂静,全身心感受着小树林里每一处风吹草动。
不一会儿功夫,他额头上便密布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那汗珠慢慢变大,相互拥挤,汇成溪流,顺着他的脸颊,哗哗的往下流。
“刺啦!”
王二兵毫不原由的身子左移,胳膊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扭头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闪亮的刀锋一闪而逝。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二十出头模样,板寸头,冷峻的脸颊,冰冷的眼神,破烂的警服,受伤的左腿,两脚错开扎着马步,一手握着牛耳尖刀,一手握拳。
警察?
怎么会是警察?
警察可以随便杀人了么?
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那警察又挥着牛耳尖刀扑了过来。
刀锋闪烁着寒光,警察神情冷冽更胜刀。
王二兵慌忙后退,伸手挡住了刀锋,却没想到那警察丢弃弯刀,顺手从腰间扯出皮带,转身,缠绕,行云流水般用皮带勒住了王二兵的脖子,一切早有预谋。
“快跑!!!”
“快……快跑!”
王二兵不甘的挣扎两下,腿脚乱蹬,片刻后,再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