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不离就这么死了么?
当然不会。
若他这么容易就死,那就不是大世家子弟了。
就在苟不离踏上死亡线的一瞬间,他腰间的一个香囊发出一阵淡淡的幽光,那幽光不疾不徐,却仿佛长了黏糊糊的触手似得,只要一靠近这幽光的大小鬼物立刻便被拉扯着吸进了香囊里。
仅仅是片刻功夫,满屋子的鬼尽数被这香囊收走了,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若不是这苟不离满身满脸都是伤痕,谁又能想得到此地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呢?
又是良久。
苟不离幽幽转醒,眼神仅仅是迷茫了一瞬,便被狠厉取代,不管全身的酸软无力,也不管全身伤痕,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再跌倒,再爬起来,紧接着跌倒,最后索性爬着爬向了离他不远的提包。
从里面翻找有一阵,找出了一个小案台,香炉,贡香,……。
这一件件物什儿拿出来,意图也逐渐的明了。
这是要准备做法!
苟不离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刚刚经历了百鬼噬身,却没长一点记性,竟然还要做法?难道不知道做法是需要耗费精力和身心的么?
而且他要针对的还是有些道行的顺子,这真是不想要命了。
在精力不济与身心疲乏的状态下对人施法,本来就有极大可能遭到反噬,然而针对有道行的修士,那么遭到反噬就成了必然。
若顺子在此,必定认为他疯了!
苟不离刚才的行径可以认为是九死一生,然而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十死无生。
若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就该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而不是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继续摆坛做法,因为这已经称不上冒险,那是在送命!
苟不离摆好了香案,点上了蜡烛,放置好香炉,插上三只青烟袅袅的贡香,吃力的跪坐在香案前,看来法事马上就开始。
可他这香案看起来却有些奇怪。
若此处有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
香炉正前方少了些东西。
这个香案上没有供奉神灵!
现如今这个社会,又称之为末法时代。法力并不是来自本身,基本上都是从神灵那里借来的,俗称借法。
有人就问,为啥不修炼啊?
修炼?
那不是笑话么?
在这个末法时代,就算你修炼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到最后还是没人家借法的威力大。
试问谁还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如今的人在毅力和恒心这方面,还真的跟古代那些人没办法比。
例如,古代一辈人,甚至几辈人可以穷尽一生去修建一座大佛,钻研一门技术,甚至研究一门学问,才有了如今的名胜古迹,令人咋舌的古董,甚至一些不解之谜。
如今的人大多浮躁,苟不离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修炼的道法,自然也是借法。
欲要借法,他就必须有神像之类的东西,不然就无法成事儿。
苟不离疯狂一笑,把手继续伸进了提包,手指一用力仿佛是捏住了什么,一用力把东西拎了出来。
这不是神像,也不是木雕,更不是画像,而是一个草人!
还真不是借法!
是巫术。
这就能解释的通他为啥不摆神像之类的物件儿了,因为他不是借法,而是要行巫术。
苟不离不愧是出身世家大族,手段还真是有一些,不仅会道法,而且还会巫术。
草人背后贴着一张符箓,符箓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符号中央上面有着一行蝇头小楷,那正是顺子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贡香烟气袅袅,燃烧已经过半。
自从摆上草人后,苟不离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脸上无悲无喜,双眼无神的紧紧盯着面前的贡香一点点燃烧,青烟丝丝缕缕缥缈,香灰一坨坨跌落香炉,直到它燃烧过半,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迅捷无比的伸出苍白的右手,拿起香案一角的三根银针,准确无比的插进了稻草人的额头和双眼,然后嘴里念动起叽里咕噜的咒语,就在咒语将要念完的一刹那,冲着稻草人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苟不离神情才松懈下来,先是跌坐在地上疯狂大笑一阵,然后癫狂的自言自语起来。
“陈小顺啊陈小顺,任凭你再厉害,也要归西!我就不信,中了我家传诅咒还能安然无恙。
这诅咒的厉害,不仅能让你魂飞魄散,而且还能还会延续到下一代,直到你真正的绝户!
敢让我一人不爽,我就让你绝户!
哈哈,……”
大笑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苟不离满脸的狠厉与得逞,变成了不可置信与惊恐,身子逐渐朝一边歪斜,嘴角殷红的鲜血涓涓流淌,心里满满都是不解。
怎么会这样?
苟不离不甘的嘶吼,犹如一只濒死的野兽。
“我明明调查过的,这小河村,甚至整个青山县都没有会巫术的人。是谁?是谁帮那个顺子挡住了诅咒?”
巫术的反噬更胜道法,浸淫此道多年的苟不离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之所以敢于托着垂死残躯对顺子施展巫术,那是因为他心中笃定这青山县没人会诅咒巫术,更遑论施展术法抵御了,没有抵御就不存在反噬之说。
苟不离的如意算盘一直都打的噼里啪啦响,却从怎么也没想到这顺子能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他阴谋诡计与暗算,直到今日把小命搭了进去。
伴着心中这最后一丝疑惑,苟不离缓缓倒在地上,嘴角依旧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只不过这颜色不是红色的,也不是紫色,而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他的鼻息一点点微弱,心跳一下比一下缓慢。
死神的脚步一点点临近,穿过夜色,来到玉楼春大酒店窗前,透过窗户,进入苟不离所在的房间,冲地毯上的人儿伸出了冰冷的手。
世家子弟苟不离就这么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双眼睁的大大的,直到意识消散,都没想明白是谁出手挡住了他的诅咒。
小河村里,顺子家一处房间里亮着灯光,映照出一个坐着的身影。
顺子光着膀子掀开半拉被子,额头布满汗珠,一脸惊魂未定的坐着,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双眼惊恐的望着窗外的黑夜,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世家终究是世家,不容小觑。
他顺子差点就把小命交代在这些人手里。
至于是谁下的黑手,顺子不清楚,但心中笃定跟着苟不离脱不开干系,跟苟家脱不开干系。
他心里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谁知道,这后半夜他们还会不会耍什么手段?
到时候要是一睡不醒,那不就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