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几辆公交车近了。

    看着身旁似潮水般拥挤的人们，顺子抽了抽鼻子，压下心中那一股酸涩，上前挽住水无敌胳膊，问道：“师父，公交车来了，我们挤不挤？”

    水无敌抬手擦擦脸上泪痕，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点点头，转身，跟着形形色色的人流朝公交车上挤。

    顺子习惯性的四下看看，没看到什么可疑，便也一低头，跟在水无敌后面，朝公交车上挤起来。

    由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朝车上挤，等他们上车后，车上已经没有空位儿了。

    水无敌如今可是一副白发苍苍的老人模样。只见他从公交车前面，一路向车厢后面走去，边走视线边左右游移。

    他目光每每跟那些坐在座位上的青年男男女女对视时，那些男男女女不是闭幕假寐，就是扭头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还有的身子稍微晃了晃，可似乎有又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松，最终也没站起来让座，最可恶的是那些厌恶的眼神，好似生怕水无敌在他们身边停下。

    顺子一直跟着水无敌躲避着一闪而逝的目光，嫌恶的目光，先是偷瞄，而后又回避的目光，来到了车厢最后面。

    “哎！”

    水无敌轻叹一声，俯身用衣袖擦擦车子最后排一处空地儿，坐了下来。

    顺子几次想要出声给水无敌讨要一个座位，但又怕因为讨要座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便一直没吭声。

    等挤上车的人在车上找到了或站、或坐的位置，那些还没能挤上车的人已经放弃了再往车上挤，公交车司机喊了无数遍，都没人听话向后站站，腾出位置时，公交车司机才不情不愿的发动了公交车向前行驶。

    车子缓缓而动。

    起初，车上安静了几分钟，随后伴着车子越开越快，车上的议论声、交谈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顺子百无聊赖之下，有意无意听起了这些人的谈论。

    听着听着，他便从这些人的谈论中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哎呀，怎么回事儿？咋坐公交车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有人不满的抱怨，就有人自鸣得意的反问。

    “哦？王叔，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儿？”

    “当然知道，还不是因为路上太堵，开车不方便，只好坐公交咯！”

    那被称为王叔的中年干瘦老头，说完还挤眉弄眼的冲车厢里某些人努努嘴。

    顺子好奇之下，顺着这老头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所指的那些人穿着比其他人讲究。

    刚才问话那人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说来也怪，这路上怎么突然就变的拥挤了呢？”

    干瘦老头兴奋的一拍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嘿，你这算是问对人了。我有亲戚在公安局上班，具他说啊，上面要找人，为此封了出去的路，只让进，不让出，你想想啊，外面的车出不去，这路上能不堵么？”

    起初发牢骚那人闻言，神色一怔，不解道：“老王叔，不对啊，我可是听说还有一条路上让出去呢？”

    干瘦老子头颅向后微微一仰，轻笑摇头，说道：“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明面上留了一条路让出去，其实就是为了堵住大家的悠悠众口罢了。说是能出去，其实难的很……”

    说到此处，那老头又故作神秘的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道：“实话告诉你吧，那排查非常严，什么身份证，籍贯，年龄，有没有结婚，在哪工作，等等都问，就差没问祖宗十八代往上是谁了！”

    顺子听的聚精会神，嘴巴一秃噜，问道：“年龄，籍贯，身份证上不都有么？”

    “呃？”

    干瘦老者轻呃了一声，冲顺子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说道：“当然要问，说白了就是为了浪费时间呗，上面对排查那是有时间要求的，要求每人每车排查不少于十分钟，你想想啊，不这么问，这十分钟也不能干等着啊！”

    闻言，顺子的脸色有那么一瞬的色变，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随即调整了过来，眼含深意的看了水无敌一眼。

    水无敌跟他对视，两眼清明，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干瘦老头还在唾沫星子乱飞的讲着，对于四周那诧异，震惊的目光很是受用。

    “当啷！”

    车子猛的一个急刹，那干瘦老头只顾唾沫横飞，一不小心差点被甩出去，幸好顺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如若不然，他那一嘴泛黄的大板牙，估计要磕掉几颗了。

    老头稳住身形，也不冲顺子道谢，而是猛的起身，恶狠狠的冲前面司机高喊：“你个傻逼，会不会开车？”

    司机并未理会他，而是不冷不淡道：“到站了，到站了，先下后上，先下后上啊！”

    公交车后门，人流挤呀挤的奋力往下挤，公交车前门，人们拼命的往上挤呀挤。

    ‘别挤了啦！’、‘踩到我了！’、‘夹到我了！’、‘谁偷我手机了？’、‘谁摸我屁股？’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嘈嘈杂杂，令人心烦。

    “傻逼司机，没听见你爷爷问你话么？我问你是不是傻屌？会不会开车，刚才差点磕到老子！”

    那干瘦老头越骂越过瘾，甚至还撸胳膊卷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挤着人群朝公交车前面挤去，看样子是要找那司机的麻烦。

    顺子一直生活在小城市里，别说这种挤来挤去的场面是第一次见，就连这么嚣张的干瘦老头也是第一次见，很是惊奇的朝那老头看去。

    就这么随意一瞥，让他眉头深深皱起，因为他眼角余光恰好看见公交车前面挤上来两警察。

    让顺子皱眉的并不是那两人的警察身份，而是他们手里的两个读卡器，更确切的说是他们手里的身份证读卡器。

    “师父……”

    顺子轻轻碰触了一下水无敌，然后冲那俩警察瞟了瞟。

    水无敌先是皱眉，然后毫不迟疑的起身，一边拉着顺子冲公交车车门处挤，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到站了也不叫我一声，看我回去狠狠揍你一顿！”

    公交车上，下车的速度总是比上车的速度快一些。

    等顺子察觉那俩警察时，后门已经关上了。

    水无敌拉着顺子来到后车门，一边粗鲁的拍打着车门，一边冲司机喊道：“司机师傅，给俺开开门，开开门！”

    “没跟你说么？下车提前到后门！提前知道不知道？一个个都跟傻逼似的！”公交车司机骂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的给顺子他们俩开了门。

    水无敌这一通动作，不仅引来了乘客的注意，也引起了那俩警察的注意。

    就在顺子以为大事不妙时，那俩警察只是浑然不在意的瞥了顺子和水无敌一眼，便再不理会这边。

    下车后，一直跟着水无敌走了很远，顺子都浑浑噩噩的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