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一陪着晓老爷子吃过早饭后，晓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精神头越来越差，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老爷子，不应该啊，你不是借了很多人的阳寿！

    最近去世的大爷大妈不都是您的手笔，你怎么开起来不太妙……”

    汪清一有些担心的说着。

    “呵呵，是吧。是快死了，借阳寿这种术法，我研究了一辈子，虽然成功了，但是十分的鸡肋。

    借寿，需要对方的生辰八字，还需要当事人的首肯，哪怕是开玩笑答应的也算，

    摆七星蜡烛阵，烛燃一寸，寿借一年，借寿一年，可用一天。

    也就是别人一年的阳寿，可以帮我延寿一天。

    我接了这些人三十年的阳寿，才多活了这一个月。

    昨天借阳寿蜡烛被你开门是的风打灭了。术法被破了，唉～大限很快就到了。”

    晓老爷子缓缓的说着，脸上竟然也有几分解脱的神色。

    “这……老爷子，你，还能摆阵吗，我愿意借十年阳寿给你。”

    汪清一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傻小子，就是诸葛孔明向天借寿，摆了周天星斗蜡阵也没来得及摆第二次，这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

    这是我的命，这样就好。”

    老爷子拍了拍汪清一的手，喘了一口粗气，稍稍平复了心情，又继续说道：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让我把它说完，

    咳咳，一九四六年，我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旗袍，走进了四合院，没有被赶出来，从此之后，我便不再是乞丐了，我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一九四六年，小乞丐拽着女人的旗袍，一路跟到了女人的家中，

    女人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挺不要脸的。”

    便让小乞丐进了四合院，没有赶他出来。

    女人的家是一个一进院的四合院，四六年的北京，说北平更准确一些，四合院不是什么稀罕玩应。

    女人的家就更是没人要的宅院，因为女人住的是传说中的鬼宅！

    其实并没有鬼，只是在院子里吊死过人，死的有些凄惨，周围的邻居都看到过，一传十，十传百，这里就变成了鬼宅，

    然后呢，闲置了好多年被女人以很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多少年来都是女人一个人住，现在，多了一个人，一个小乞丐，不，已经不再是乞丐了。

    女人收留了孩子，大概就像养一条狗一样，养一个小宠物让生活不那么安静。

    脏兮兮的孩子洗干净了之后还是又黑又瘦，一身的伤，一点儿也不可爱，只是眼睛又黑又亮的，像野狗一样。

    女人养了他一段时间，也没有给他起名字，天天的，“小畜生”“狗东西”的叫着，有的时候还叫什么“煤球”“黑炭”之类的。

    小孩儿啊，也不恼火，挺好的紧，女人指东，他绝不会往西，眼睛啊，一如既往地黑亮亮的看着女人。

    大概是这个时候，女人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了，

    自从来到四合院，虽然女人没有让孩子做任何事，这孩子倒也不吃白饭，勤快得很，总是干活。这一天，孩子正在趴着擦地，女人懒懒的靠在藤椅上，吧嗒吧嗒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枪，

    看着孩子小小的身影，轻轻的说了一句：

    “给你起个名，就叫小子吧。”

    女人大概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她一定想不到，这个名字，那孩子竟然用了一辈子。

    从那一天起，孩子有了名字，叫小子。

    就这样吧，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孩子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做点家务之类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更多的时间就坐在旁边看着女人刺绣，做旗袍。

    女人的手巧，做的旗袍都是高档货，价值不菲，很受阔太太们喜欢，所以生活还算是阔绰。

    一晃个把月，孩子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好了，只是嘴边有一道伤疤太深了，消不掉，大概会永远的留在嘴边了。

    女人心里边挺不高兴的，心说啊，本来就丑，还破了相，真是晦气。

    心里是这么想，却也没真的嫌弃这孩子。

    孩子自己倒是不以为然，其实每一次想起来这个疤痕，还挺高兴的，

    他顶小的时候，有一次饿过了头，去跟大户人家的狗抢饭吃，孩子倒也是厉害，也许是大户人家的狗太废物，反正是打不过孩子，让孩子把饭给抢到了。

    当时吧，他被大户人家的家丁给发现了，毕竟是个孩子，没跑掉，被几个家丁好一顿打，

    为了惩罚孩子，恶劣的家丁用刀子在孩子的嘴边狠狠地划了一道，说是给他长个记性，呸，不过是欺负弱小罢了。

    不过孩子还真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马家狗的饭还挺好吃，有肉，有鸡蛋……

    一九四六年之前啊，没有了爸爸和妈妈的孩子，能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孩子什么也不挑，活下去，就好。

    是吧，女人确实有叫孩子小畜生，狗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把孩子当狗养。

    吃穿一点儿也不短着孩子，还教孩子读书，写字，毛笔，钢笔都教。

    只是孩子基础太差了，教了好几天才学会握笔，写的字也跟狗爬的一样。

    惹得女人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

    “畜生就是畜生，笨的要死。”

    孩子被骂的委屈极了，好几次眼泪都在眼睛里边打转，曾经快要饿死，被人欺负也没流过眼泪。

    孩子倒也坚韧，边委屈边练字，为了讨女人开心。

    孩子，嗯，现在应该叫小子，在小子练字的时候，女人习惯性的把那台西洋来的唱片机打开，放着音乐，那个时候，女人大部分放的是周旋白光李兰香，也有少数时候放着西洋乐，

    小子是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好听，好听而已。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子的书读的有了些起色，字也方正了许多，总是得意洋洋的看着女人，总算没让女人把他当做一个哑巴，

    那一段日子，大概是小子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大厅中，晓老爷子握着银烟枪，眼神迷离的说着，

    汪清一就在一旁听着，他是一个优秀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