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地号是卡达米亚舰队的指挥舰,同时也是觉醒者可以获取重生的“圣堂”所在,是卡达米亚星人真正意义上的首领舰。它有着所有卡达米亚星舰中最为庞大的身躯,从远处看它的舰体由正中心的一个巨大球体和六个金字塔般的棱锥状舰体组成,像一颗巨大而冰冷的六芒星。
从卡达米亚星返航而来的小型星舰进入圣地号的腹地停泊了下来。舰门打开后,基里安从那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跟着艾奇娜和几个士兵。此时的艾奇娜显得狼狈不堪,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的印记已经不见踪迹,好似被抹去了一般。
“走,去罚罪所!”基里安喊了一声,艾奇娜一行人便灰头土脸地跟随着他,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星舰内一个座位上,那位穿着灰褐色执政官长袍、满头银发的卡达米亚人正若有所思地端坐着。不久后,一位卡达米亚人神情严峻地走进了那艘小型星舰,他的穿着、面貌,包括满头银色的长发居然和星舰上的那人一模一样,当他看见星舰上的那人后,略微怔了一下,随后微低着头,行了星礼,“天由大人,请您指示。”
此时,座位上那人变幻了样子,长袍变成了象征绝对权力的黑色,长发变成了深黑色,深邃的黑色瞳孔中缀着一丝精光。他开口说:“希普诺,我刚从卡达米亚星回来,带回了艾奇娜,她在那试图开采心籽。”
希普诺眼神中有一些震惊,“大人,这是反叛,请您下令由我亲自拷问她。”
天由摆了摆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胧月已经从地球人那边回来一段时间了,我却没有见到她,你怎么看?”
“大人,胧月小姐回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您。现在不见她的踪迹,那应该是被人限制了自由。以她的实力,想要控制住她,除非是执政官级别的人。加上母星上那行为的发生,我猜测有某位执政官在暗地里进行着反叛的举动。”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需要我做什么?请您下令!”
“你去告诉米诺斯这件事情。”
“是!大人,我这就去传消息给他。”
“不。”天由面色冷峻,“你亲自去一趟,当面见他。”
“您这是怀疑他么。”希普诺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可是最为忠诚的执政官,也是胧月小姐的老师。”
天由没有再说话,缓缓站起身来,拖着长袍向着舱外走去,身后的希普诺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2、
“大人,‘宁静号’正在靠近,发来的信息说希普诺大人将会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他要见您。”
“知道了,退下吧。”
待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后,米诺斯转过脸来,看着躺在修养舱内的左胧月。左胧月有着家族天然的高贵气质,即便是在昏迷状态,眉目间依然散发着一股锐利的英气。
米诺斯突然间恍惚起来,他回忆起许久之前的某一天来,当时左胧月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脸上还没有这种锐利。
“老师,您回来了啊!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成功进阶执政官了?”个子还不高的小胧月站在自己面前,两只小手拉着自己的衣摆,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小脸上挂着稚气。
“是的。”彼时的米诺斯也已经是一位半老之人,只是头上的花白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他微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师是除了哥哥之外,卡达米亚最厉害的人!”左胧月撒开了双手,开心地原地转起了圈。
“咳咳,我可不是,这么大年纪才进入第四位阶。塞ls纳那俩人可是比我更年轻就到了第四位阶,还有那个叫希普诺的小孩,小小年纪已经到第三位阶了,看起来已经很快就要再次进阶了。从进阶的年龄上来讲,老师是最晚的那个。”
“不不不,我心目中,老师就是最厉害的。老师的特质是overcept,是可以扰乱对手精神意志的,任何人对上您都占不到便宜,就像萨纳的penal那种直来直去的攻击面对您肯定施展不出来!”左胧月的眼睛有些圆瞪,嘟着嘴很认真地说着。
“哈哈,老师被你说得那么厉害,那你可以抓紧练习啊,早点变得像天由大人那么强大。不然人家会说我没好好教你。”米诺斯轻抚着左胧月的额头。
“嗯嗯,我会的!我也想像老师一样能为哥哥分忧。”
“那就好,今天的练习怎么样?你离第三位阶的觉醒也不远了。”
“嘿嘿,老师你看。”左胧月拨开额头的刘海,可以清楚地看到三条细细的黑色印记。“老师,我是不是也很厉害?今天一早我就突破了,因为不想打扰您的晋级,特意等您回来再说呢。”
米诺斯一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老师,你看。”左胧月拉着米诺斯到餐桌前坐下,一个刚烤好的蛋糕摆在桌子上,蛋糕的上面摆上了一朵新鲜的那罗耶华,在那白、红、黄三色的点缀下,蛋糕显得精致而令人愉悦,恰到好处的四瓣红色花瓣与花瓣上的黑色条纹,显然呼应着米诺斯当天的晋阶,看得出来左胧月花了不少心思。
“老师,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动手做蛋糕,庆祝您的晋级,也庆祝下我自己也升阶了,您快尝尝看好不好吃。”左胧月的眼睛眨呀眨的,当中满是期待。
那种香甜、芬芳、沁人心脾的味道,令米诺斯毕生难忘,此刻又似乎在他的齿颊间浮现出来。他看着正紧闭着双眼躺着的学生,眼底有些发紧的感觉。
“对不起,胧月,是老师错了。”米诺斯俯下身去,满目的慈祥中,一只带着皱纹的老手抚上左胧月的额头,青色的意识能量从掌心那蔓延而出,将左胧月全身包裹起来。
左胧月的意识本体是纯黑色的,这是她的家族所独有的,卢卡尔和天由也是如此。此时有另一道强大的黄色意识能量正紧紧地束缚着左胧月的意识本体,无论她的意识体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米诺斯知道那是萨纳留下的意识枷锁,这种手法正是penal所独有的。
“这个混账!”米诺斯暗骂到,这种意识枷锁要打破必须要执政官级别的人才能做到,同时需要耗费巨大的意识能量,在数日内都恢复不了,并且如果处理不慎的话,在打破的同时很容易伤及被束缚的意识体,
米诺斯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的青色意识能量开始不断收缩会聚,最终形成一个精纯青色颗粒,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个细点大小,其中却蕴含着恐怖能量,那青色颗粒周边的空间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
那个青色细点在米诺斯的操控下,精准而快速地沿着切面击中那道黄色意识锁链,随着这一击中的,那枷锁瞬间破碎并很快消失了,那纯黑色意识体也随之摆脱了束缚,完整地显现在米诺斯的眼前。
数年前,他也有幸见到过天由的意识体,那个强大的能量体精纯得如同黑洞一般,别无二色,显得是那么的神秘而不可测,米诺斯陡然发现左胧月的意识体中夹着一个纯白色的细小光点,这让他感到意外。探知之下,一个男人的样貌浮现了出来,那人穿着地球人的装束,脸上有着成熟甚至带着一点沧桑,又似乎带着一点稚气,眼神却是如同坚冰一样。
“胧月,你的心里面怎么会有一个地球人?”米诺斯喃喃地在心中暗问了一句。
紧接着,米诺斯的双眼中精光乍显,他继续操控着那团青色能量悬停在左胧月的意识体的上方。短瞬后,那青色细点开始瓦解成细细绢带般的能量细流,而后一缕一缕渗入那黑色意识体中并消失不见,每有一股青色细流汇入,那黑色意识体就似乎变得更为强健一分…
终于,那些青色能量完全被左胧月的意识体吸纳。还在昏迷中的左胧月此时长抒了一口气,面孔上多了一分轻松,额头上那才新出现不久的半道印记也变得完整而饱满了。看到左胧月的眼皮开始出现细微的跳动,就要睁开的样子,脸上微微冒汗的米诺斯也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米诺斯打开房内的一扇厚厚的透明大门,门后有一个不小的空间,是星舰的一个调压舱,里面停泊着一艘执政官专用的小型飞船,另一端紧闭的舱板外就是浩瀚的太空。通常当米诺斯需要独自去往圣地号或是别处的时候,他会从这里登船出发。米诺斯跨进调压舱之后,身后的大门便落下了。
醒来的左胧月第一时间冲到了大门的边上,隔着门她看见米诺斯面容苍白,满头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锌白色,肩膀倚靠在调压舱的操控台上,整个人显得虚弱而无力。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左胧月的内心中隐约泛起一阵不安。
“我已经不配当你的老师。”米诺斯勉力应道,声音中含着酸楚,“提醒天由大人注意萨纳,他是反叛者。”
“老师,你跟我去见哥哥,把事情都说清楚,他不会为难你的。你还是我的老师。”
“无人永生,时间才会被珍惜,日夜交织,才会有文明璀璨。请你帮我转告天由大人,我刚看完他给我的那本书,这是我的感受。”米诺斯幽幽地说,随后他的手伸向操控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不要!不要~”左胧月拖着嘶哑的声音,不住地捶打着面前的门,一颗颗泪珠从她的眼眶中飞溅而出,那门却依旧纹丝不动地驻立着。
“假如你想去爱一个人,你就马上去爱,时间不能再浪费了。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说完这句话,米诺斯手指按了下去,调压舱的外侧舱板打开了,露出黝然漆黑太空,那无情的真空将舱内的全部空气和米诺斯的躯体于一瞬间一起带走了。就在最后一刹那,左胧月还能看见自己老师看向自己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慈祥,一如往昔。
“老师!”左胧月双膝变得毫无力气,她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眼睛,那温热的悲伤在指缝间蔓延着。
刚一只脚踏上忠诚号的希普诺心神忽如其来一阵不安,他清楚地感受到那熟悉无比的青色能量波纹在那一刻凋零了。微微怔在原地片刻后,他半转过身向着窗外那漆黑的太空庄重地行了个星礼。
3、
圣地号上的议事所内,三位穿着深褐色长袍的人正围坐在象征权力的圆桌前。
满头银发的希普诺看向另外两位,短头发的萨纳脸上露着一丝焦躁,使得他那本就黝黑的面孔显得有一点发亮,而塞拉则是低垂着头,眯着的双眼藏在眼镜的后面,让人无法琢磨。
“急忙把我们召回来是干什么?我还在训练新兵呢!”萨纳开口了,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希普诺平静地答道:“是天由大人的意思,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此时议事所的大门被推开了,天由走了进来。跟在天由身后的是左胧月,此时的她已经披上了深褐色长袍,额头上的四条印记清晰可辨。
看到左胧月的出现,萨纳脸上一惊,“胧月小姐,你什么时候进阶了?”
塞拉则是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地行了个星礼,“恭喜胧月小姐,没想到再次相见,您已经成功进阶。我卡达米亚从此又多了一位执政官。”
听到塞拉的话后,萨纳和希普诺也站起来行了星礼,齐声说道:“恭喜胧月小姐。”
左胧月面无表情地向三位回了星礼,随后跟着天由走到了圆桌前。天由落座后,四人都坐了下来。
萨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起来:“米诺斯呢?执政官都到齐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萨纳,那天在忠诚号上,从背后偷袭我的人是你吧?”左胧月开口了,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在议事所中响起。
“你在说什么?什么背后偷袭?”萨纳面色有些难看。
“你派了人回到我们的母星,挖掘开采心籽!你这是要反叛吗?”左胧月的声音严厉起来。
“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萨纳的头上冒出了汗珠。
“萨纳,艾奇娜已经招供了。”希普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们别听那个婊子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挖掘心籽的事情!”萨纳有点歇斯底里起来。
“还需要把她带上来再说一遍吗?萨纳,我劝你不要再狡辩了,给自己留点尊严吧!”希普诺说道。
萨纳望向天由,天由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让他不敢相接,他又看向塞拉,塞拉的双眼依旧是眯成一条缝,却并没有看向他。萨纳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神采,头也低垂了下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我父亲出发去找地球人谈判的时候,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让地球人发射了武器?”左胧月的眼神中一半是怒意,一半是仿佛要喷薄而出的泪雾。
萨纳的面孔涨得通红,一股死意从他的眼底里浮现起来。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指向天由怒吼起来:“是不是我又怎样!你跟卢卡尔一样迂腐不堪,那些地球人就像渣滓一样低贱,凭什么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天由冷冷地开口说:“即便是死,你也无法挽回你所犯下的错误。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我会赐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废话!我是一名军人,军人的死就应该是壮烈的!我不需要你那无聊的恩赐!”萨纳眼中的死意喷薄而出,一股强大的黄色能量像火焰一般将他笼罩了起来。
“大胆!你这是要跟天由大人动手吗?”希普诺站了起来,从他眉心迸出数条蓝色能量带将萨纳的能量体缠绕起来,那些蓝色能量带看起来细如柳条,却是蕴含了极为强大的力量,萨纳那黄色能量之火的火焰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希普诺,请撤掉你的sill吧,让我来。”站起来的左胧月发声了。
“胧月小姐,他的penal很霸道,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让我来吧。”希普诺略带紧张地说道。
此时天由的一只手从长袍下伸了出来,又缓缓对着希普诺摆了一摆。见状,希普诺颔首点头,那些蓝色能量带也全数回到了他的眉心处,并消失不见。
“你个杂碎,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应该彻底摧毁你的心智。”萨纳咆哮起来,他的能量之火完整地幻化而成一柄巨大的黄色能量长矛,如同奔雷一般向着左胧月袭去。
“小心!”见到萨纳居然毫无保留地发动了如此强力的一击,希普诺不免有些紧张。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担忧是多余的。
一层看起来薄薄的黑色能量气焰此时已经蔓延批盖在左胧月身上,那些气焰精纯到极致,有如黑洞一般,令到周边的空间都似乎发生了卷曲!萨纳的那柄黄色能量长枪在无限接近击中这黑色气焰的一瞬,居然诡异地颤抖着悬停在了半空中,无法再前进分毫。希普诺和塞拉有些愕然,他们才分明发现,那层黑色气焰并非是左胧月意识能量的全部,她完整的能量体已经幻化成了一条硕大古龙,而那层气焰只是巨龙胸前的一块。无论是能量体的黯黑颜色,还是那清晰的龙形,都与身后那位卡达米亚的绝对领袖像极了。
“这是…”希普诺不由地迸出了半句话。
“这是rule,领袖家独有的。萨纳已经没有反抗的意义了。”塞拉静静地说。
“你们怎么敢这么小看我?”萨纳咆哮起来,全身的血管仿佛在一瞬间都凸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黄色能量仿佛血液一般于他的身上流淌着,不一会儿他的眼眶中已经完全被金黄色所占据。随着这一变化,萨纳完整的能量体出现在几个人的视野中,那是一尊巨大的三面魔神像,体型看起来比左胧月的巨龙还要明显大上几分。魔神的头上有三张面目狰狞的半魔半佛面孔,六只眼睛饱含恨意地死死盯着面前那条黯黑巨龙。金色的硕大躯体上,缠绕着数条飘扬的金色经幡,又密布着奇特文字。魔像巨大的双足矗立于地面,六只手臂在半空中张开,分别持着长矛、锁链、鞭子、大剑、大锤与大盾。那柄长矛虽然被阻滞在巨龙胸前,魔神的其它五只手却依旧在空中挥动,一种充满了武力的威严在空中弥漫着。
这一景象并没有让左胧月感到恐惧,她冷哼了一声说:“讽刺,你怎么敢用蓝毗王的身形来幻化能量体?蓝毗王在我们卡达米亚神话中是正义的化身,三首六目洞见天空、大地与人心,六手分持忠诚、坚忍、无畏、罚罪、怜悯与寂灭。这柄长矛的寓意应该是忠诚吧?你身为执政官,背叛了自己的领袖与种族,哪里来的忠诚!”
左胧月说着,那巨龙便抬起一只龙爪向着那柄金色长矛拍去。就在龙爪即将击中长矛的时候,魔神挥来的一条锁链将其缠绕得不能动弹。
“不要小看我!”魔神的三张面孔同时咆哮着,随后举着大锤的那只手臂高高抬起又向着巨龙砸了下去,金色的大锤虽然砸下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其中确蕴含着强如雷霆一样的威势!
巨龙却是轻描淡写一般地向侧边轻盈一跳,闪过了这一击,落地后又向前方跃起,向着魔神俯冲而去。魔神并不避让,而是将手中的长鞭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朝着巨龙甩去。巨龙只是将那只被锁链缠绕的龙爪奋力向上一台,那锁链便被带地向前扬起,撞击在长鞭之上。随后巨龙在半空中开始翻滚起来,那魔神的锁链和长鞭便被缠绕起来。
巨龙翻滚的力量庞大无比,几乎要将魔神那握着锁链和鞭子的两只手臂都要扯将下来。魔神此时将那柄长矛丢到一旁,用腾出的那只手加入了拖拽。不一会儿,魔神的三只巨大手臂,透过缠绕在一起的锁链与长鞭,与巨龙形成了对峙之势。那魔神的三只手臂不断发力之下,比那巨龙的一只龙臂力量更要强上几分,魔神似乎开始略微占据一些上风,拉拽着巨龙不断地向自己靠拢。黑色巨龙尝试着扇动翅膀来与之对抗,魔神干脆又弃掉了大锤,第四只手臂也加入了较量。
魔神冷哼了一声:“不过刚刚晋级的后辈,想用力量压倒我?异想天开!”随后,他的三张面孔同时变得狰狞起来,巨大的神像身躯往下一蹲,四只手臂同时发满了力,那巨龙一时间无法对抗这股猛力,被拉拽着向魔神坠了过去!
魔神的六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不断接近自己的巨龙,一只手提起大剑,向后曲肘开始蓄力,备着接下来的强力一击。
“不好!胧月小姐有危险!”希普诺额上浮出了冷汗,那看起来有些不妙的情形让他感到心头一紧。他看向首座之上,端坐着的天由此时依然是一副面容平静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也只好揣着不安的心,强行将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按捺了下去,神色焦虑地继续观望着。
在巨龙已经进入一个看似无法回避攻击的距离后,魔神眼中居然开始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那只手握着大剑向着巨龙胸口位置猛力刺了过去。这雷霆万钧的一剑透着浓浓杀意,誓要给那巨龙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巨龙奋力扇动了几下翅膀,另一只龙爪借势急速地从侧面拍在那剑身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巧力一击使得那大剑从魔神的手中脱手而出飞向了远处,那魔神也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身体半拧着向后仰倒了下去。
巨龙并没有给魔神喘息的机会,向前一跃压在了魔神的身上,两只龙爪死死压住了魔神的肩膀,使得那魔神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或是爬起来。龙嘴缓缓张开后,一个仿佛会聚了天地间绝大部分能量的气旋逐渐形成,内里含有毁天灭地的气势!那个气旋如果落在魔神身上,后续的惨状可想而知。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回答我,当年是不是你下的手?”左胧月那冰冷的声音传进了萨纳的耳朵里。
已经处于意识体被束缚状态的萨纳此时全身肌肉紧绷,豆粒一般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滚动,显然并不好受。然而对于军人出身的他来说,失去倔强比战败身死更难以接受。
我错在哪里?萨纳在心中问自己,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族的前途命运啊!就算软弱的执政者接纳了与地球人共生的状况,换来了所谓的和平,可从这些野蛮人波谲云诡的历史过往来看,背叛与杀伐犹如繁星般数不胜数,一旦某一天他们拿起屠刀来杀戮卡达米亚后人的时候,你死我活的战争不还是会爆发吗?到时候谁来对那些无辜的死难同胞负责呢?又为什么?这些执政者们会想不到呢?卢卡尔想不到,天由也想不到!可偏偏这些愚昧的人凭借血统出身与天赋能力就轻易占据了权力的顶端。这些执政者先是出于妄念毁了自己的家园,又要再因为愚昧把流浪的幸存者们送上绝路,我并不是为了要爬上权力的顶峰而推翻他们,我只是想为同胞找到一条可以好好繁衍生息下去的路,我错在哪里?
我没有错!萨纳的面容瞬间恢复了平静,两眼中充斥着一种寒铁般的死意。
“错的不是我,是你们啊!”魔神的三首同时仰向天空,发出满是愤恨与不甘的咆哮,随后全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那些裂缝之中又有缕缕金光透出,魔神体内那可怖的庞大能量膨胀着、翻滚着,似乎就要挣脱躯体迸发而出!
旁观的希普诺大惊失色,横生的惧意瞬间袭上了心头,他知道萨纳这是要将自己的意识体引爆!这种执政官级别觉醒者的自爆将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力超出了他的认知,但那磅礴的能量已经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他知道一旦这种自爆发生,自己哪怕尽全力构筑出意识能量屏障也不可能抗御,最坏的后果在场的几位执政官的意识体都将遭受到致命伤害。而正与那魔神纠缠在一起的黑龙一定会首当其冲,万万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一定会毁于一旦!
希普诺毫无保留地出手了,一条巨大的蓝色能量光波长虹贯日般向着那金色魔神奔腾而去,他必须赶在那自爆发生之前拼尽全力先给予魔神全力一击,是否能成功阻止下来他不确定,自己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也顾不上了,只求自己能挡在胧月小姐身前,让她所受的伤害尽可能小一些。
萨纳却没有给他机会,于电光火石之间率先将自己的意识体引爆了。
左胧月和希普诺的瞳孔同时放大了,眼看着魔神的躯体于一瞬炸裂,那绚丽的金色能量夹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
4、
在那即将迎来毁灭的一瞬间,左胧月怔神了,“假如你想去爱一个人,你就马上去爱,时间不能再浪费了。”恩师米诺斯的那句话兀地在左胧月的耳边出现,在那一瞬间,时间像那严冬中冻结的湖面一般停滞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梅拉法尔星球上的外交官学院里那间教室中,讲台上地球人教官的嘴正张张合合着。讲的是些什么呢?她并不在意,地球人能传授的知识技巧对卡达米亚人来说不值一提,更何况是她这位佼佼者,于是她又像惯常那样走神了。
卢卡尔在天际间丧生之后,她就接受哥哥天由的指令,来到这里近距离了解地球人,并伺机调查父亲丧生的真相。“胧月,我们都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想与他们缔结和平?我希望你能到那边去,发现那个理由,证明父亲大人是对的。”临行前哥哥的这句话一直让她感到困惑。为什么是发现而不是寻找?
来到地球后,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和落后。地球人的体魄和思维完全跟不上自己,自己稍微认真点就能在这所谓顶尖人才会聚的地方登峰造极。地球人的组织形态显得松散而缺乏凝聚力,他们的很多行为并不能做到完全服从上层意志,显得自私而愚蠢。地球人有非常多奇怪的性格和情绪特质,使得他们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彼此之间的“爱”与“恨”在卡达米亚都是很少见的,因为这些情绪在组织机器的运转中显得毫无裨益,甚至会造成阻滞。身边的每个地球人都那么无能且无趣,他们看自己的眼神空洞而低级,就跟同样生活在这里的管虾一样,毫无差别。
直到那一天。
左胧月正像往常一样坐在三楼教室的窗边,撑着下巴向外失神地张望着,视野之中的学员中央广场上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是火鸟班的班长路佳,在左胧月的眼中路佳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她只不过是生于地球的凡人,却有着丝毫不输卡达米亚人的头脑与悟性,同时经过长时间刻苦的训练又具备了优秀了战斗技能,如果撇除觉醒者的身份,自己恐怕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吧。
跟在路佳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其中稍微矮一些的那个,全身的肌肉、筋膜和神经都仿佛经历过反反复复的淬炼似的,已经在内里不断的细分为无数个地球人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单元,蕴藏了相当可怕的能量,这种能量一旦被全力发动,恐怕会超出乃至卡达米亚最顶尖战士的想象。
而队尾那个人最有趣,那个地球人男子在广场上边走边四处眺望着,略显沧桑的面庞上却有着冰和铁一样的眼神。左胧月很快发现,那人居然是一名觉醒者!那还是左胧月第一次遇到地球人觉醒者!他的意识能量强度似乎还远不如自己,又似乎蕴含什么看不穿的东西。最奇特的是,他的意识能量竟然是白色的!卡达米亚的所有觉醒者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白色的意识体,自己家人全部是黑色,此外还有青色、紫色、金黄色、蓝色、红色、绿色等,就是没有出现过白色的。
而眼下这个地球男人,居然带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白”!这还是第一次有地球人超出了左胧月的认知。那无可抑止的好奇心像一颗有生命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一定会破土而出茁壮生长,驱使着左胧月必须去接近他,了解他。
于是当她意识到那个男人在学院里面施展了the2nd的时候,她便不假思索地侵入了进去。在那里,她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叶枫。可笑的是,他居然奋力驱使着自己还没能熟练掌握的意识能量,只为了从自己那已经沉默了的记忆中找寻与路佳共同的过往。他好像还不知道用意识能量探知自己的意识世界是有代价的,这么做可是会抑制自身意识能量的积累与进化的。于是她忍不住开口,用一句问话来打断了他。自己不是还总嘲笑着人类,总是不知为何地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那么自己为什么又要去帮助一个跟自己素不相识的地球人呢?莫名其妙!
当她那天在餐厅门口看到学院开始配发老式军表的时候,她马上想到这是为了掩盖叶枫身份的特殊性,那么很大概率,在竞技场内为地球人取得首胜的人就是他。一个刚刚觉醒了的地球人是怎么能打败一个身经百战的卡达米亚战士的?她不由地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当她亲眼见到叶枫那次在训练中以近乎作弊的行为获胜之后,她的内心不但没有任何输掉对决的不爽,反而对他更为高看了,除了体魄与意识能量之外,还能通过改动武器改变战局,有趣!真是有趣!
叶枫与她握手的那次,她首次从一个地球人的眼神中读出了可以令自己认可的自信与坚定,她开始觉得地球人之中也有值得自己尊重的人。
那次辩论赛上叶枫的发言,首次引发了她对于两个文明有没有可能达成和平的思考。
她又在亦幻亦真的the2nd之中对叶枫进行了一次考验,结果之一是证明了他是一个可以不惜一切捍卫别人的人,结果之二是见到在月轮之上叶枫冲向“路佳”的身影,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有些酸楚。
而后的一件件经历,像极了命运的笔触,将她自己的灵魂与叶枫的存在交映刻画在了一起…
就在那即将迎来毁灭的一瞬间,眼前那绽放的金色能量和心底这些无数的思绪在左胧月的眼眶中同时翻滚着,“我应该没有什么可后悔恨的了吧?毕竟,我已经跟他说出那句话了啊!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啊!”
在接近凝固的时间中,一个巨大的“天由”凭空出现,他手臂一挥,那由浩瀚黑色能量组成的“长袍”如一道遮天的黑幕于瞬间落下,将整个正在炸裂中的魔神像和那些即将窜出的强大金色能量笼罩于内。而后一声像是石子掉落水中的声响隐约从那黑幕中传来,又快速地湮灭而归于沉寂。
待到那巨大的“天由”消失后,众人才发现原本那处于自爆中的金黄色能量体已经荡然无存,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萨纳双膝着地瘫了下去,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灵智。
希普诺与塞拉几乎是同时跪倒在地,行过星礼后,颤抖着齐声说:“属下不力,劳天由大人亲自出手。”
天由脸色异常平静,“萨纳已经没有了威胁,毕竟当过我卡达米亚的执政官和军人,送去疗养所吧。”
“是!”希普诺站起身来搀起已经失去意志的萨纳,塞拉则是背着手尾随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议事所。
待到议事所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天由开口问道:“胧月,你刚刚在想什么?”
左胧月低下了下巴,“哥哥你刚才按自己本体幻化意识体,境界已经超过了父亲当年,应该很轻易可以知道我的念头吧?”
“你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是自由的,所以我不会探查你的所想。可你刚才的样子让我真的觉得很意外,可以告诉哥哥吗?是什么样的念头,会让你在那么危险的时刻那样入神?”
左胧月咬了咬嘴唇,“我想,我发现那个‘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