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华也没动,坐在椅子上听着。
很快,有个女声跟着录音机唱起来。
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方明华记得了,这四合院还有个租户呢,有个叫王梓的申城姑娘,那个号称用身体写作,笔名“糖糖”的女作家,当然现在还是小姑娘。
这唱歌水平.
调子都跑到申城去了!
方明华忍不住摇摇头。
屋里姑娘似乎没有感觉到,依旧跟着录音机叽哩哇啦唱着。
一曲歌罢,房间的门打开,方明华就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睡裙的姑娘走了出来。
姑娘也看到坐在葡萄藤下的方明华,愣了下,突然尖叫一声转身跑进房间,嘭了一声把门关上。
“你是谁,大白天的跑到我家来干嘛?!”隔着门姑娘质问道。
你家?
方明华没好气的回答了句:“查水表收房租的!”
房间里顿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门才开了。
方明华看到姑娘换了一身裙子走了出来,笑嘻嘻看着方明华。
“方叔叔,您是《延河》杂志社主编吧?”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
看着个模样看上去像个未成年的少女,方明华也没反驳,点点头。
“是,怎么了?”
“方叔叔,我特喜欢看《延河》啦,几乎每期都买来看!”王梓又说道。
每期?
讨好我?
听我要收房租了,讨好我?
方明华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喜欢看《延河》,最新一期主编推荐的小说名称叫什么?”
叫什么?
王梓愣住了,她根本都没看。
“好了,不说这些,这一年到期了,续签不?续签交房租!”方明华不想和她扯,直截了当。
其实,方明华没打算来收房租的,不过既然遇到租客,还是要显示一下房东的权力。
免得说是自己跑到别人家!
“租租!”王梓赶紧回答了声,又小心翼翼问道:“方叔叔,你不会涨房租吧?”
这两年,燕京的什么东西都在涨,涨的王梓胆战心惊。
果然,方明华看着她:“你说,猪肉价格一斤从1块4毛涨到1块7,房租能不涨吗?!”
“这”
王梓小脸顿时耷拉下来:“那,方叔叔,你少涨点。”
方明华没有理她,而是看了看小院,突然开口道:“这玫瑰花是谁种的?老刘家?”
“不是,是我啦。”
“你?”
看到方明华有些不相信,王梓说道:“刘叔叔他们早出晚归,忙的不行哪有时间种花?我在申城的时候就喜欢种花,我家院子里不仅有玫瑰,还有矮牵牛、大丽菊、风车茉莉.还有一棵玉兰树,特别到夏天,可漂亮啦。”
“哦”方明华又看了看茂盛的葡萄架:“这葡萄也是你种的?”
“还是刘叔帮我打架,我种的,再过两三个月葡萄成熟就可以吃摘葡萄吃啦。”
“不错。”方明华点点头,他已经看到枝丫上挂着一串串青涩的葡萄。
“大叔,你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水。”王梓又殷勤说道。
“谢谢。”大半天没喝水,确实有点口渴了。
王梓赶紧跑进屋,过了下端了一个很搪瓷杯,递给方明华,又可怜巴巴看着他。
方明华知道她在想什么,喝了口水才说道:“王梓,既然你还是《延河》的读者,这样吧.今年房租我就不涨价了,但我有个条件!”
“是不是要看每期的《延河》?”王梓赶紧问道。
“不是!你呢,把小院子再多种点花花草草的,更漂亮点!”
啊?
方明华的回答简直出乎王梓的意料,姑娘一下子给愣了。
“怎么,不同意?”
“同意?太好啦,我一定多种些花草!”王梓高兴的跳起来。
“方叔叔,你喜欢什么花?”
“我无所谓,你觉得适合种什么就行。”
“嗯嗯,燕京和申城不同,冬天冷又干旱,那我再种点月季、菊花和玉簪花!”
“行,随你吧。”
方明华又问了住这里方便与否,小院出过什么事没有,姑娘就一一做答。
或许熟了,姑娘的话也多起来。
“方叔叔,外面天气热了,进来坐吧。”王梓招呼。
现在已经11点,小院子的温度确实上来了,方明华心里有点好奇。
这姑娘的房间怎么样?
会不会像后世租房里某些姑娘,出门打扮的光鲜亮丽,屋里乱的一塌糊涂。
不过出于方明华的预料,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又有着城市女子的小资气息,而且不大的房间有张书桌,方面还放着一个小小柜子,有女孩子用的护肤用品,旁边放着的几本书引起他的注意力。
方明华走过去看了看,书背上的书名让他有些吃惊。
《梦的解析》、《爱情心理学》和《少女杜拉的烦恼》!
这三本书都是弗洛伊德的作品,在这个时代有个业界有个统称叫“性学三篇“。
难怪如此!
怪不得王梓成年以后会写出那样像《糖》那样的作品。
王梓的目光一直注意着方明华,看到对方盯着那三本书,但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方老师,你看过这三本书吗?”王梓忍不住问道。
“看过。”方明华点点头,抽出那本《少女杜拉的烦恼》,问道:“你这本书从哪来的?”
要知道,这本书在这个年代还是禁书!
“我上初中时候美术老师给推荐的。”
美术老师?
方明华有点惊讶看着对方。
“嗯,那年我上初三吧,我的两位老师分别向我推荐两本书,政治老师向我推荐马克思的《资本论》,美术老师向我推荐弗洛依德的心理著作,包括就包括这三本书。”
“你选择了后者?”方明华问道。
“嗯,我把每本书看了前面几页后,选择了后者。”
“哦”方明华没再说什么。
“方叔叔,你是作家,小说编辑,你觉得我看这三本书合适吗?”王梓突然问道。
“你不是自己选择了吗?”方明华看着对方,反问道。
“当初是觉得刺激,可是年龄慢慢大了,又在外面晃荡了这么几年,我觉得书里写的似乎未必都对。”
王梓的脸色露出一阵迷茫。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只是西方哲学的一种,看看可以,但不要迷信。”方明华说话言简意赅。
王梓哦了一声,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