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游骑危险!
独孤秋瞬间便警惕了起来。近来,随着他在江湖上经历了诸多的风风雨雨,他已经逐渐生出了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而现在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些游骑之中,有人暗中对他们不怀好意!
尤其是当独孤秋看到那个脱手射出箭矢的那个游骑,他的眼中显露出了不加掩饰的贪婪,让独孤秋几乎忍不住将其擒下,逼问他心怀何种不轨。
但是,独孤秋最终还是将这种想法暂且压下,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完成耶律大石的重停至于那些宵之辈的觊觎,既然心中已经有了预兆,那便要心行事,见招拆招,不让他们得逞便可。
对面的游骑窃窃私语,似乎在声的商量着什么,独孤秋眉头一皱,不愿意在这样毫无意义的等待下去,便再次朗声道:
“在下塞外牧马人独孤秋,有紧急军情要呈给大辽国的大将军!”
“知道啦!知道啦!刚刚你不是过一遍了吗?我们又不是聋子!”
听到独孤秋又重复了喊了一遍,这个游骑队的队长颇为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独孤秋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准备再和自己的手下商量一下怎么对待面前的这些‘送信人’。独孤秋不愿耽误时间,试着委婉催促道:
“这位将军,军情紧急,托付之人恐怕已经遭了大金国的毒手了!还请将军赶紧让可将军情奉上大将军面前,否则贻误了军情,只怕辜负耶律都统重托!”
“耶律?!都统?!”
游骑队的队长终于面色一肃,开始认真的对待起独孤秋等人来了。毕竟,‘耶律’作为大辽国皇帝陛下一族的姓氏,威慑力便十足,再加上‘都统’这样的高位,让这个仅仅只是一个校尉的游骑队队长不得不谨慎对待起来。
就连手下撺掇其劫掠红芍药、殷九莲、殷六娘等,胡作非为的事情,他也只能暂时的抛到了脑后。
开玩笑,事关大辽国宗室和显贵的紧急军情,借他几个胆子,他这个的校尉,也不敢随意的耽搁!万一误了大事,即便不是大事,只是误了寻常军情,这些大辽国的皇亲国戚和显贵,也会借了他这个校尉的脑袋来平息怒火的。
眼见终于让这个游骑队的队长认真对待起自己,独孤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送信的这段时间,暂时他们已经算是安全了。
正如独孤秋猜测的那样,游骑队的队长严厉的约束手下,不许他们再对独孤秋等人不敬。然后,一边儿带着独孤秋等人向大辽国的大军扎营之处行去,一边儿询问独孤秋口中的‘紧急军情’究竟是什么。
若是这份‘紧急军情’能够帮他拿下一份大功劳,这个游骑队的校尉队长不介意将其揽上一部分,担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当他听闻独孤秋了这是一件猛士府大军遭遇失败的紧急军情,顿时便缩了脖子装起了木头人。
简直是惊了个大呆啊!
大金国又又又一次打败了咱大辽国的大军了啊!这份紧急军情,自己一定要敬而远之,否则,秦王耶律定等大辽国显贵,不定就要拿自己的脑袋撒气了。
谁不知道现在大辽国已经是风雨飘摇,风声鹤唳。只要是听到了大金国又又又攻占了几个州府,打败了哪里的大辽国大军,祚帝和几个大辽国的权贵,便会怒火冲,愤怒的打砸面前的碗碟花瓶出气,甚至杀凉霉的信使泄愤?!
这年头,当信使,真是一份高危的行当啊!
所以,慢慢的,独孤秋发现这个游骑队的队长如有若无的跟自己等人拉开了距离,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开始带着怜悯了。独孤秋、王中孚和张磊对此感觉莫名其妙的,红芍药和殷九莲等剩余几人却是粗枝大叶的紧,只顾四处张望,惊叹大辽国阴山大营的兵强马壮,人多势众。
不错,大辽国的阴山大营,如同传统的大辽国大军一般,是由契丹部族组成的,不仅仅有数万的战士,还有他们伴着大军行动的家眷。这些老人、妇人和孩童,也不是跟着大军混吃混喝的,他们负责放牧牛羊马匹,为大军提供乘骑的战马和每使用的酥油茶和肉食。所以,大辽国的大军比大宋国的大军更显庞大。
数万白色的帐篷连绵不绝的分布在阴山脚下,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独孤秋等人远远看去时,只觉得阴山脚下仿佛多出了无数朵白云。而等到他们走近了之后,又觉得入目全是牧饶帐篷,就像走进了一个由帐篷组成的迷宫,根本就不知道祚帝的行止究竟会在哪里。
但是这些领路的游骑,却好似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带着独孤秋等人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帐篷迷宫深处,一处明显高大许多的帐篷前面。
这处帐篷不仅仅比周围的帐篷更加的高大,前面还立着一杆旗杆,一张大纛肆意飘摇的高悬其上。独孤秋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明白了这是祚帝的行宫所在。然而祚帝竟不在此处,附近的另一处帐篷之中,秦王耶律定派人将独孤秋等人领到了他的帐篷外,让他们将耶律大石的书信呈上,在外等候。
“祚帝竟然不在此处?”
独孤秋等人听得阴山大营的侍卫告知这个消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们跟随耶律大石转战奉圣州的时候,耶律大石便有意无意的提到过,应州的萧蒲离不已经将应州大辽国历代皇帝陛下的行宫修复,祚帝极有可能仍在应州主持行宫的安置之事,而非呆在阴山大营的行宫内。
毕竟,昔年大金国大军攻下应州城,已经将城内能拿走的东西尽数带走,留给祚帝的,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而大辽国的后宫,又遭遇了频繁的剧变。当年文采斐然,因为诗文歌赋暗讽朝政让祚帝心中生出嫌隙的文妃等人已经或死或被大金国掳走,应州城空置的行宫,要怎样安排各宫的位置,还得祚帝亲自过目,自行定夺。萧蒲离不,虽然暗中主持着一切,但是也不敢顶撞祚帝。
那个敢于暗讽朝政,顶撞祚帝的奇女子,已经身陨,唯留长歌在世:
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
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
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
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
文妃萧瑟瑟曾经的这一曲,倒与耶律大石现今的想法不谋而合,可叹:
丞相来朝兮佩剑鸣,千官侧目兮寂无声。
养成外患兮嗟何及,祸尽忠臣兮罚不明。
亲戚并居兮藩屏位,私门潜畜兮爪牙兵。
可怜往代兮秦子,犹向宫中兮望太平。
就连文妃这样的弱女子,深居宫闱,都能看透丞相萧奉先弄权,大辽国权贵私养兵马,随时准备祸乱下,而祚帝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至于到了眼前这般地步。也不知文妃萧瑟瑟泉下有知,是庆幸自己早死免得见到山河破碎,亲生儿子晋王耶律敖卢斡被他的亲生父亲祚帝愚蠢的逼死,还是后悔没有看清祚帝的真面目,当初竟然会嫁给他这样的愚昧之人呢?!
斯人已去,唯留后人扼腕叹息!
阴山大营,独孤秋等人将要去见大辽国的秦王耶律定,而大金国这边儿,耶律大石看着完颜宗望派了四个骑兵将自己捆缚在了马上,还在四周一直看管着自己。他一边儿感慨大辽国昔年文妃萧瑟瑟和晋王耶律敖卢斡之事,一边儿狐疑的问完颜宗望:
“兄弟,你们大金国的皇帝陛下好生奇怪啊!昨夜明明还大摆宴席,盛情款待于某家,今却又突然换了一副待客的方式,竟然将某家给如此羞辱,到底是何道理啊?久闻女真族人性情直率,何故前恭而后据?即便是对某家不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眼前这番样子,料来也不是五马分尸的架势,却是要做哪般啊?!”
完颜宗望形容俊朗,略显肥胖,然而其肥胖并非满脸横肉,而是如同佛陀雕像一般慈眉善目。其性情宽和,喜好谈论佛道,在大金国之中素赢菩萨太子’之称。见到耶律大石心生狐疑,完颜宗望呵呵一笑,安慰他道:
“耶律都统着相了,此时之捆缚,彼时之富贵,因果早有国主为你安排了,且领路寻找祚帝所在便可。”
“嗯~?!”
耶律大石惊了个大呆,他刚刚虽然想着大金国的君臣突然如此对待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没想到完颜宗望这一开口,还是让他惊到了。什么‘领路’?什么‘寻找祚帝所在’?耶律大石感觉莫名其妙,对完颜宗望道:
”兄弟你笑了吧?!某家昨夜宴会之时不是了吗?不会为你们大金国出力的,你们却还指望我给你们领路?别什么不领路便要打打杀杀之类的啊,若是某家害怕这些,早就拔剑自刎了,还会留给你们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