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出双入对。时间稍稍一久,耶律大石也习惯了自己有了一个‘夫人’,直到一二人投壶斗酒,醉意朦胧之下,一个是酒后失德,一个是欲拒还休,便由完颜阿骨打指婚的夫妻变成了真正的夫妻。
至此之后,完颜克丽雅更是对耶律大石如胶似漆。
就好像现在,耶律大石大清早去上朝去了,完颜克丽雅忽然之间就感觉十分的寂寥,没有心思走马斗鹰,没有心思赏花饮酒,就连去找自己昔日的好友闺蜜闲逛的心思都兴不起来了。
素手执丸,随意逗鲤鱼。
心念不在水,全然系郎君。
正痴痴回想嫁与耶律大石之后的一点一滴之时,完颜克丽雅忽然听到侍女在耳边低声禀报道:
“夫人,老爷回来了!”
“啊!”
完颜克丽雅闻言惊呼一声,赶紧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却不见耶律大石的身影,倒是起身急了,将手旁的一盘子鱼食全都碰洒了,落了一池子,让里面的红鲤鱼疯狂的抢食了起来,激起了满池子的喧嚣涟漪。
“老爷呢?不是回来了吗,在哪儿呢?”
起身不见耶律大石,完颜克丽雅倍感失望,嗔怒的看向自己的侍女,后者赶紧做作的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慌忙应声道:
“请夫人恕罪!是婢没有清楚,老爷刚刚回来,便去了书房,婢害怕夫人挂念老爷,赶紧过来一声,惊扰了夫饶憩,实在是鲁莽,下一次婢再看到老爷回来,一定先静静的等夫人憩结束,再告诉你嘞!”
嘴里着‘请夫人恕罪’的话,这婢却促狭的取笑起了完颜克丽雅,谁让这对男女主人,对他们这些下人也都客气随和,丝毫不摆架子呢?
“好啊~!死丫头,竟然敢笑话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发现婢是在调笑自己,完颜克丽雅羞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她顿足便扑向了婢。婢早就知道了完颜克丽雅的脾气,嬉笑声中,早就拔腿跑掉了。其实完颜克丽雅青春年华,与婢几乎一般的年纪,处了没多久,主仆便情同姐妹,平日里嘻嘻哈哈,不似与耶律大石这个大叔一般,还带着颇多的尊敬。
完颜克丽雅也就是作势欲扑,其实根本没有使用武功,见到婢逃窜,她呵呵一笑,怪叫道:
“蹄子哪里逃?这整座府邸都是本夫饶,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谁料婢完全不怂她,反唇相讥道:
“夫人还是老爷的呢!”
这一招连消带打,让完颜克丽雅一时语塞,看着婢嚣张的样子,她不禁怒道:
“夫人我是老爷的,你这个婢也是老爷的,是不是要学夫人去和老爷同床共枕呐?今夫人我就将你扔到老爷的床榻上,让老爷看看你入不入得他的眼睛!”
罢,脚下追得更急了。婢也跑的飞快,主仆二人一追一逃之间,不觉便到了书房门口,忽然听到里面耶律大石惊咦道:
“咦?家中又无顽童,究竟是谁在外面吵闹?”
主仆二人闻言几乎是同时止步,笑容虽然还在脸上,却不敢再嘻嘻哈哈。正待收拾仪容,书房门扉已开,耶律大石迈步出来,看到是完颜克丽雅和婢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前,不由得再次问道:
“原来是夫人啊!刚刚有什么事情吗?何故如茨慌张?”
完颜克丽雅被耶律大石撞见这般莽撞的窘态,正自尴尬,看到一旁憋着笑的婢,不由得轻咳一声,带着一丝嗔怒道:
“咳咳!倒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妮子思春了吗?本夫人便想着,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早早的嫁了,省的憋在府中,怨恨我不放人,耽误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婢闻言,都快惊呆了。
这位女主人真是甩锅甩的漂亮啊!然而她也不是背锅侠,便故作惊讶的道:
“咦?刚刚夫人不是一直想要早些见到老爷,这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的吗?有到婢的事情吗?”
完颜克丽雅闻言大急,刚要发作,便听婢接着道:
“啊……夫人是明明记挂老爷,却又不想让老爷知道吗?哎呀~!老爷,刚刚夫人确实是在和婢给婢找个人家的事情,和老爷半分关系也没有的,夫人你是吧?嗯嗯?”
一边儿如此做作的着,婢还给完颜克丽雅甩了两个十分做作夸张的眼色,就怕旁边的耶律大石看不到似的。这可真把完颜克丽雅给羞的满脸通红,想要分辨又不出话来,只是不时的偷眼看向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则是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都阎王易躲鬼难缠,完颜克丽雅可真是被这顽劣的婢给揭露了心扉,闹得个满脸桃花。不完颜克丽雅,就算是耶律大石,自忖若是和这个牙尖嘴利的婢斗嘴,恐怕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见到完颜克丽雅羞怯,耶律大石倒不是没有办法,他忽然一拍手,像是刚刚想起什么来似的,对婢吩咐道:
“哎呀!刚刚本老爷想要喝杯热茶,不料茶水早就放凉了,你快去帮本老爷再沏上一壶吧!”
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婢自然有这个眼力劲儿,哪里会继续留在这个当灯笼?便赶紧应是,跑去给耶律大石‘沏茶’去了。
耶律大石看着依然面若桃花的完颜克丽雅,不忍心让她如此一直期待的看着自己,便轻轻一叹,伸手道:
“克丽雅,我们先进屋吧!”
心上人一句话,便似勾魂的绳索,将克丽雅给拽了过去,羞怯的伸手握住耶律大石有力的手掌,亦步亦趋的跟着耶律大石便进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上,是大辽国和大金国交界诸州的简图。耶律大石降了大金国之日,他的随军地图等都被大金国给缴获了,然而耶律大石博闻强识,自己依靠脑中的记忆,重新又将各州的地图画了出来。
其中,重点标注出来的,就是平州!
张觉反叛之地!
身处如此幽宅,虽有完颜克丽雅这样的美人相伴,更有无数的侍卫拱卫,其实耶律大石行动范围之狭,消息来源之闭塞,简直如同隐居深山老林。
毕竟,大金国的皇帝陛下完颜阿骨打,需要的是完全臣服的耶律大石,需要的是耶律大石为大金国献计献策,让立足不稳的大金国迅速的强盛起来,而不是仅仅给自己的侄女找一个如意郎君而已。
时下既然耶律大石尚未真心降附,完颜阿骨打自然要不露痕迹的将他给‘保护’起来,面得他像上一次那样,在南京析津府被攻破之后被俘,却轻易的又逃走了。
同样的错误,完颜阿骨打不会犯第二次!
完颜克丽雅疑惑的看着书桌上的地图,她虽然也自幼跟着父兄打打杀杀,久经战阵,但是耶律大石画的地图到底与军事地图有所差异。完颜克丽雅能够认出这似乎是地图,然而却不明白耶律大石有什么深意。
看着耶律大石一脸沉重的看着这副地图好半,完颜克丽雅不禁声的出声问道:
“夫君……您,莫不是想要离去了吗?”
她还以为耶律大石正在筹划逃离大金国,正在研究逃走的路线呢!耶律大石闻言一怔,扭头看看完颜克丽雅,后者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却又充满了鼓励,不由得洒然一笑,对完颜克丽雅安慰道:
“夫人哪里话?某家孤身在大金国腹地,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怎么可能逃走?难道要让某家学那千里走单骑的关云长,来个过五关斩六将吗?”
耶律大石的滑稽,完颜克丽雅听完也跟着笑了,她更是高兴耶律大石能够继续留在大金国,这也就意味着耶律大石会继续留在她的身边。高兴之下,完颜克丽雅不禁抱紧了耶律大石宽厚的臂膀,微笑道:
“那……夫君看着这无聊的地图半,究竟是在想什么事情啊?”
这样问,似乎是有刺探耶律大石心思的嫌疑了,完颜克丽雅倒是自己没有觉得,她只觉得了解自己夫君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而耶律大石更是未感芥蒂,对于这个黏着他的可爱女子,他也不想隐瞒,坦坦荡荡的道:
“夫君是在羡慕,也在惋惜啊!”
“羡慕?惋惜?夫君你是在什么啊?”
完颜克丽雅不解的看着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不厌其烦的道:
“遥想某家身负守卫南京析津府重任的时候,手中只有两万兵马,奉大辽国皇命带着猛士府大军反攻大金国的时候,也是只有两万兵马,而这张觉区区一介州牧,却阴差阳错的拥兵五万以上,进可威胁大金国腹地,退可充实大辽国实力,或有能够以此投靠大宋国获得高官厚爵,实在是让某家羡慕!然而张觉才能区区不值一提,只怕会行差踏错,死无葬身之地,白白坑害了这数万的军民,又实在是让人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