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和开封府的衙役们赶到之前爆炸轰鸣的巷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的透骨钉、铁蒺藜和霹雳子炸完后的硝烟味儿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人去楼空了,巷两侧住户的窗口影影绰绰露出了许多脑袋,正在好奇的观望。若非现在是大半夜的,恐怕他们都已经跑出来看热闹了。
“直娘贼啊!大晚上的,哪个挨千刀的不让老子好好的偷懒,非要搞出这般大动静出来,害老子忙碌啊!”
开封府衙役带头之人正是崔头儿,正是上回在康王府外看到药师身影出没的那个中年捕头。
话上一次,因为他看到黑影夜入康王府,害怕出了事情让他担责,不得已敲开了康王府的门,扰了看门家仆的清梦,之后被一通臭骂之后,崔头儿还想蹲点儿守着药师。不料药师技高一筹,以野猫投掷出墙,将他们的埋伏给骗了出来,以至于功亏一篑。
之后,康王府因为‘祥瑞’的事情对开封府施压,崔头儿一时没想到其中的干系,将夜遇黑影入康王府,后来却守到了一只野猫的事情告诉了上官,被自己的上官便是一通臭骂。若非衙役们一起求情,崔头儿不得要被上官杖责。
今夜再见到有人搞事儿,而且人都已经跑没影儿了,这真是让崔头儿差点儿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不得,又要被上官责罚了,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
另一边儿,五城兵马司的那个校尉也是面沉如锅底。来也巧,他正好就是之前蒋黑蟒赌战冉难渊时被文若虚设计引来驱逐走了东瀛忍者的那个年轻校尉。上一次,那些东瀛忍者宫本颂四郎等人跑的贼快,他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大队人马却是追之不及,被上官第二知道了详情,也是臭骂一顿,差点儿让他挨了军棍。
这才没几,又轮到他夜间巡逻,便遇到了有人出来搞事情,这年轻校尉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那些该死的东瀛忍者,还以为他们故意报复自己,气得紧握双拳,青筋直跳。
别让老子逮到你们,若是让老子抓住你们,一定要让你们尝尝军棍的滋味儿啊!
两个面色阴郁的头头儿看到对方,互相郁闷的点点头。他们经常在夜里巡逻,遇上过好几次了,也算是熟人了。分别派了手下四处查看,询问住户,二人便站在一处寒暄。崔头儿年纪大一些,更加的人情世故,客气的对年轻校尉叹道:
“将军,今夜咱们有缘,又一起巡逻啊!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搞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又跑的无影无踪的,糟心啊!”
“又遇见老哥,校也是有幸。哼!不管是谁,这大半夜的又不是佳节,乱放烟花爆竹的,惊扰整个儿东京汴梁城,真的是活腻歪了啊!”
年轻校尉毕竟是行伍出身,话之间杀气四溢,不过此时罪魁祸首遍寻不见,只怕最后他的满腔杀气都无处着落了。崔头儿见年轻校尉对于搞事之人也是恨之入骨,不禁感叹道:
“起来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前些在康王府外面,老哥我疑是看到了黑衣人潜入王府,最后却没有抓到人,还被上官一通训斥,今却这么快又遇上这种无头的悬案,只怕又得挨上一通斥责啊!”
“老哥你最近也遇上些糟心事了?”崔头儿的一番诉苦,真是让年轻校尉感觉同病相怜,“弟我前两也遇到一群东瀛的混蛋偷袭,伤了几个兄弟,却被他们那些泥鳅一般的贼子给逃掉了,上官也是斥责淋一通。若非兄弟们好言相劝,一通军棍怕是免不了。今晚真是晦气,又遇上这种破事儿,怕是得倒霉!”
正当二人惺惺相惜,聊客套之时,双方的手下各自来报,除了满地的暗器和铜片铁片,地上还发现了上百两的金锭银锭。那些暗器和铜片铁片,大多未见异样,只有少数上面沾了血迹,明显是伤了人,被取出丢掉的。
地面上足迹凌乱,似乎又不少人曾经来过,甚至还有几处嫩草被压倒的地方,似乎是有人负晒地过。问过四周的住户,他们对此也知之不详,只听到有呼喝声和爆竹声响,看到许多人影,只是夜色黑暗,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此来,此事怕是江湖寻仇了,”听完手下的回报,崔头儿大体能想到当时的画面,“仇家来袭,被追杀之人以钱财诱惑,妄图使之放弃仇怨,却没有成功。之后双方一追一逃,互相施放暗器,或者追杀之人施放暗器,被追杀者只能躲避。后来被追杀之人急中生智,将身边带着的爆竹点燃,制造出了大动静。追杀之人害怕被我们抓到,故而被惊退了。而被追杀那伙人,则是趁机逃了。”
虽然崔头儿没有料到那些金银是独孤秋用来击飞霹雳子的,但是整件事竟然被他猜了个七七八八。年轻校尉听崔头儿一通分析,顿时眼前一亮,拍手叫道:
“对啊!所以地上才会留有金银,而且虽有暗器之类染血,却并无任何人留在此处,应是如老哥所,两伙人都已经各自跑掉了,此事怕是已经成了无头的悬案了。只是……我等怎么将此事上报上官呢?”
上一回差点儿挨了军棍,年轻校尉还心有余悸,他见崔头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的样子,便赶紧凑过去问计。崔头儿嘿嘿一笑,低声道:
“既然无人在此,便是没有对证,我等明早只需对上官禀报,就有人夜间乱扔爆竹,扔完跑掉了,上官料来也不会深究此事。”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暗器和弟兄们……”
年轻校尉到底是个直肠子,少不更事,不似崔头儿这般油滑。崔头儿哪里不知道他担心手下人泄露出实情去?便继续压低声音,对其道:
“无妨,派他们将暗器都收走,然后将这些金银分了,以后即便上官问起,便一直在追查便是。”
“老哥高明!”
年轻校尉顿时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这些开封府衙门的老油子到底就是精明,让他这个耿直的行伍之人大开眼界。
于是,第二,开封府与五城兵马司的上官听闻是半夜乱丢爆竹,便都骂着扰民之人智障,不再深究此事了。
而留下这段无头悬案的独孤秋,清早出门的时候,有些郁闷。他昨夜刚刚从少年王爷和安德帝姬那里得到的盘缠,全都被扔出去挡霹雳子了。
不过,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以前没有钱财的时候,他不照样跟红芍药走南闯北,过的很好吗?于是这点儿郁闷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只剩下对王中孚和药师的担心了。
所以,出发之前,独孤秋又去看了一下这两人。看出独孤秋的担心,柳苏苏倒是不以为意,对独孤秋劝道:
“秋,莫要担心他们,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我和爹娘每年医治金创伤和被爆竹炸赡皮猴子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俩这都是事情。你只管放心,有我在,肯定会让他们很快痊愈的!”
柳苏苏拍着宽广的胸怀打包票,完全忘记了昨夜是谁一脚踹在药师受赡屁股上,在药师幼的心灵中留下了阴影的事情。
不过,既然柳苏苏的父母都在东京汴梁城为二人医治,独孤秋倒是放心了。于是与众人告别之后,他便背负清泓剑,和红芍药牵马到了西水门,过了横桥,准备策马扬鞭,去寻耶律大石。
到了横桥,却见城外许多人摆酒送校最意外的是,独孤秋竟然看到了少年王爷和安德帝姬二人。原来少年王爷着张管家派人留意独孤秋的去向,发现独孤秋没有趁着刚亮城门已开就走,而是拖延了许久。于是,少年王爷便与安德帝姬带了酒水,到城门外等候,果然不久便将独孤秋和红芍药给等来了。
出城摆酒,折杨柳送行,乃是大唐时的风俗,少年王爷和安德帝姬对此向往良久。只是,大宋此风俗不兴,少年王爷和安德帝姬长这么大,也没有机会尝试,这回好不容易有一个相送独孤秋和红芍药的机会,姐弟二人便兴致勃勃的来了。因为他们昨夜送别宴席上听独孤秋和红芍药过,他们还有这种风俗。
本是姐弟二人一时兴起,这却让独孤秋十分的感动。
折杨柳送行却是简单,饮酒一杯,折杨柳送上,吟诵一句‘朝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愿得西山无树木,免教人作泪悬悬’之类的诗词,便算是结束仪式,过程之短倒是让少年王爷和安德帝姬觉得意犹未尽。
正在四人饮酒作别之时,忽然附近一人惊叫道:
“哎呀!这不是康王殿下和安德帝姬吗?你们怎生也出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