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一次绝望,是发生在十年前。
由张云生,在自己身处的这个协会会长办公室内,布下的术阵,让所有地面上的无尽魔力彻底遁入地底,再也不见天日。
一切都历历在目,宛如天神对魔法师降下的灭顶之灾,就连最强的迪尔倾家族的内部都是乱作一团,每个家族高层都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没有了团结,只想着让自己的权力与财富保存下来,对于族人的未来,却毫不计较。
那场风波中,魔法师们看似借着魔晶石的改造使用,躲过了一劫。
但是,龙脉消失将与都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存在,大族对其他弱势家族的绝对优势被完全破坏,这使得弱者不再像过去那样无比敬畏强者,持续三百年的秩序,才会有如今的疯狂变局。
在上一次,张云生一出手,斩杀了这个身份。
而这一次,张云生终于对魔法师集体,扣动了毙命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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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贝莎好久才缓过神来,但无力地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们不是说张云生是个老好人吗?”
“魔法师失去魔法,不会死。”何春莉的语气斩钉截铁,很难想象曾经是一个只求自保的弱者。
泰贝莎反问道:“那庇佑我们不受敌人伤害的力量被你们摧毁了,那与把我们直接杀死有什么区别?”
而春莉的语气针锋相对,不落下风:“没必要,因为与此同时,觊觎你们的敌人也不复存在了。”
“只为了不担惊受怕而舍弃反抗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是为了。”
“自由......?”
“我作为这个学院城市的居民,每一年都能见到了许多素质并不优秀的孩子进入学院,他们身为魔法师社会的一员必然无法脱离家族的控制,他们之后的人生,只能成为家族的底层苦力以及战争炮灰。”
“他们为了反抗这种注定悲剧的人生,不得不努力考进冬末学院,但是,更残酷的现实是,那些被认为是成功者的毕业生,只是几百名毕业生中的寥寥数人,而最终在数十年后的不懈钻研下成为被认可的魔导师的人物,更是万里挑一。”
“而像你们这样的高位者们,则把这一切理所应当地,称作,是为了不得不做出的‘痛苦抉择’,然而,真正有权说出‘痛苦’二字的,只有那些正在承受着的人。”
“云生他自始至终,破坏的正是这段降临人世之后,因为血液里的某些因素,就必须被迫接受的,不可理喻的,这种的存续,只是在不断地打造着一台台失去自我失去自由的机器罢了。”
“......是有权力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一开始就被你们所规定好的所摆弄。”
对话在双方的沉默中结束。
听完这段对白之后的泰贝莎,在回忆的反复咀嚼中,从何春莉口中的“我们”二字,终于听明白了——
这里很明显包括这个在冬末城被保护的特殊群体。
禁止魔法的施展,直至禁止的异常能力,就能使得的存在,不像过去那样,一出现在人群就会引起魔法师的万分恐慌与警惕,因为她们与魔法师一起,都是被禁止了力量的无力者。
失去了被所选择的命运,绝大部分魔法师与异常个体,就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一员。
说到底,还是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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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生那矢志不渝的诡异理想。
身为魔法师顶层的一员,自然是嘲笑、抵触以及反对张云生的理想,本就应该乖乖成为魔法师圈绳下的猎犬,而没有优秀能力的族人,也应该老老实实接受命令到家族需要的地方。
但是,极富正义感的泰贝莎也无法否认,这以上种种,确实只是在强迫弱者服从那不讲理的剥削罢了。
自己上任会长以来,尽管一直改变弱小者的境遇,但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切“暴行”之所以能够顺遂如意,完全是因为现在包括迪尔倾家族在内的强者集体承受不了弱者的集体背叛,等到魔法师世界眼下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泰贝莎顿时陷入了严重的自我矛盾之中。
泰贝莎作为一个没有魔法师资质的人,但出生在迪尔倾家族的顶层家庭中,所以比起其他人更不费劲地坐上了如今的魔法师之主的位置。
泰贝莎就很满意吗?
不,如果给她选择,大概会去当一名幼儿园老师,呆在天真烂漫的孩子身边,再找一个毫无城府的男性结婚,度过那普普通通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一生,而不是整天整夜坐在办公室会议室里,提防着一群脑子里只会算计的混账。
甚至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人类恐惧症”,视线所及的地方就没一个可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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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泰贝莎大小姐”,她的也是被确定好的,在她小时候被查出有记忆能力的那天,就被身为族长的祖父认定“这个孩子适合当决策者”,之后的她,就是按照这个人生规划养育长大的。
就个人感情的角度出发,泰贝莎非常想站在张云生身后的看台上,看他如何一手摧毁掉这个拘束所有人的混账规则。
但是——
泰贝莎-迪尔倾坐在这个魔法师之主的位置上,必须为迪尔倾家族以及魔法师世界的兴衰,负起最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