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好的那只独眼变得猩红无比，目光中流露出疯狂、暴虐和恨意，将十根近一尺来长的锋利指甲全部插进自己的心脏，他虽然没有完全蜕变成型，但也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可以说已经是厉鬼了，懂得了一些厉鬼的招法运用。

    刺激自己的心脏，让它爆炸！

    就在这个时候，王南好似有了某种明悟，愣了一两秒，抬开腿松开了对方的脖子，同时突然伸出手，摁住了瘦脸青年的额头。

    “天地有序，轮回往生，冥路，现！”

    王南表情很严肃，有点朝圣的感觉。

    毕竟是头一次正式的、正儿八经的超度鬼魂，而且目标还是即将成型的厉鬼。

    首例，是要录入档案的。

    得打响开门红。

    仪式很重要。

    必须得严谨、庄重。

    躲在后面的沐振兴老人听到王南那句偈语似的话，也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可把他紧张够呛，上差就是上差，哪怕是新手，也靠得住。

    可是……

    情况不大对啊？

    咋没反应呢？

    冥路现，可冥路在哪儿呢？

    沐振兴老人瞪大眼睛到处瞅，四处踅摸，欠身抻脖地眼珠子都快瞪凸了，周围安静，一点异常的现象都没发生。当即推翻了先前的看法，新手，还是不靠谱啊！

    王南也一脸懵！

    手摁在瘦脸青年塌陷的额头上，再次大声说了一句：“天地有序，轮回往生，冥路，现！”

    抬头看周围，还是没动静。

    嘶！他觉得有些牙疼，觉着有些打脸，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这句偈语不咋靠谱啊？

    被他摁住额头的瘦脸青年咧嘴发出奇怪的动静，好像是在嘲笑苏南。

    插入心脏的十根指甲又往里楔了进去，尽根没入，噗通噗通……清晰的心跳声，令人毛骨悚然。

    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心脏瞬间增大，膨胀收缩，一起一伏，马上就要爆裂开来。猩红色的独眼满是暴虐疯狂的恨意，红光闪烁。

    王南抬手一拳砸瘪了膨胀得大如排球的心脏，“给我下去！”

    然后瞪圆双目，脸孔潮红，神色狰狞，第三次用更大的嗓门近乎于咆哮地喊道：“天地有序，轮回往生，冥间有界，黄泉归路，现！”

    嗡！一阵奇异的声响。

    眼前出现了一个漩涡，先是如拳头大小，然后迅速扩散，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形通道口，周围烟雾蒸腾，里面是剧烈旋转的漆黑漩涡，令人目眩，一股阴冷如冰的气息喷涌而来。

    王南的身体被掀得倒飞出去，屁股挫得生疼，尾椎骨好像都挫折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凭空出现的大漩涡，终于有反应了！

    敢情先前是偈语不全，所以才没有效果。

    瘦脸青年极为恐惧，身体剧烈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嘶吼，但眨眼间就被通道口里面产生的庞大吸力给吸了进去，不单是他，躲在后面的沐振兴老人身体也被吸附了过去。老人急吼吼地对四仰八叉坐在地上的苏南大声道：“我女儿就拜托……”

    话没等说完，咻！身化一股青烟，被通道口吸了进去，然后通道口骤然收缩，消失了。

    周围重新变得安静。

    通道口刚消失，苏文重新从外面飘了进来，脸色白的可怕。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幸亏溜得早，要不然刚刚那个地狱之门连他都得吸进去。

    王南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脸色有些泛白，心脏怦怦跳，这就是地狱之门，阴阳两界的通道？

    这应该算是超度成功了吧？

    可是那位沐振兴老人被稍带走了，跟厉鬼一起，不知道进入地府之后会不会有影响。

    王南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个老人。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法挽回。

    只能尽全力完成老人的遗愿。

    他镇定情绪，环视房间里，很乱，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垃圾，一片狼藉。

    拾掇吧，还能咋整。

    翘起半边屁股，一边揉着尾椎骨的位置，一边回神。

    今儿这事太刺激了，颠覆了三观，冲散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鬼，也有阴间地府。

    以前虽然能看到，但总是处在旁观者的角度，是第三方的视角。没有交流，没有接触。总有一种不真实的矛盾感觉。

    而现在不一样了，接触过，交流过，还动了手，这种真实感，前所未有，对王南的冲击非常大，他得花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他现在是鬼差，得明确今后该怎么做，才能胜任这个职务。

    他不在乎别的，只是想尽快提高地府对他的认可程度，增强个人能力，然后把林渺渺的魂魄招回来。

    人鬼殊途，人有人间道，鬼有黄泉路。

    人死之后必须得投胎转世，这是天道轮回。

    因为爱，强行拖住一个本该轮回的鬼魂，即便本心和出发点是善良的，但做法错误，也是自私，是对逝去之人不负责任的表现。

    王南只是想再见林渺渺一面，没想滞留她。在她进入轮回之前，最后见一面。

    然后就让她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存在心里，铭刻在记忆当中，为今生的恋情画下一个句号。

    人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将来一定要死在对方后面，自己承受那种相思如蚀骨的痛苦。

    先于对方而逝，那就是自私。

    擦掉眼角的泪痕，双手覆在伤感的脸上使劲抹了一把，重新振奋起精神，拾掇屋子。

    ……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会令人措手不及。

    是惊吓，也可能是……惊喜！

    王南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堆颜色泛黄的破旧古书、手卷还有少量保存完好的玉器手串以及金属器皿等。

    他没有鉴古辨宝的能力，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赝品，那得值不少钱。

    老道士临走前，说是屋里的这些东西全部留给他了，也就是说，他是这些物品的实际拥有人。

    现在的全部资产就兜里那三百块钱，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货，哪怕只有几件是老年间流传下来的物件儿，那也是一笔横财！

    王南是个穷人，他当然不能免俗，也想过得好，也想有钱。

    可现如今这个世道，想赚钱不容易。几万，十几万都是穷人，几十万刚起步，几百万才算是中产阶级，身家千万以上，才是真正的富人。

    他又紧张，又激动，呼吸都不稳了，心脏怦怦乱跳。

    小心翼翼把那些古书手卷整理出来，把那几样玉器手串重新放回红色或者蓝色的大绒面儿的小盒子里。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很多木雕的小玩意儿和铜器或者铁器等金属物件，都很脏，犄角旮旯的位置全是黑乎乎的油泥，都腻死了，要想全部处理干净，不是轻松的活儿。

    晚饭都没吃，忙活到后半夜才算是暂时把房间整理出来，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分开堆好。种类不少，得有十多样。

    王南坐在地板上，累得满头大汗，但眼睛很亮。

    他决定等天亮的时候先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处理掉，卖给收费品的。剩下的那些东西先逐一清理，然后选一些看起来不是特别贵重的物件儿去古玩街，能卖则卖，不能卖就在家里摆着。

    第二天上午，他用背包装了几本古书和用蓝布包起来的青色玉镯和一串深褐色、弄不清具体是什么材质的手珠，来到了古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