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一个个脚底抹油,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别看这群将领平日里五大三粗,其实一个个鬼精得很,能做到一营主将的位置,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六百万斤粮食送给西凉铁甲军,虽说是被逼无奈,但万一处理得不好,就得背上资敌叛国的罪名,所以谁也不愿淌这趟混水。
诸将离去后,只有军师徐宫一人留了下来。
李达飞皱眉道:“军师,实不相瞒,如今本帅是进退两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宫不同于其他将领,李达飞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沉吟片刻后说道:“李帅,这六百万斤粮食……恐怕还是要交给铁甲军。”
“为何?”
徐宫肃容道:“清河堤事关重要,一旦被毁,来年雨季洪水泛滥,主帅难辞其咎,两害相权取其轻,此其一;
据我所知,慕骁行乃是锦衣卫千户,曾进入京华书院兵院学习,又被京华书院派往我西北军实习,了解我大魏诸多机密,我军北门关之败,情有可原,此其二;
北荣豪取西凉三州之地,实力大增,已显露其妄图称霸天下的狼子野心,实则是我大魏将来最可怕的敌人,而西凉如今已四分五裂,不足以威胁我大魏,此其三;
明年开春,北荣极有可能再度卷土重来,西凉将是我大魏不可或缺的盟友,联合西凉共抗北荣乃是大势所趋,主帅用六百万斤粮食修复两国之间关系,这笔买卖可谓划算,怎能算是资敌叛国,此其四;
有此四者,纵然将来朝中有人追究起来,主帅不仅无过,而且有功。”
李达飞闻言大喜,笑道:“军师言之有理,深得我心啊。”
徐宫顿了顿又凑到李达飞跟前,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主帅可还记得前几日兵部尚书之子岳云被西凉军掳走一事,我估计岳云多半是被铁甲军抓走,您帮岳尚书寻回爱子,于情于理,岳尚书都会替您周全此事。”
李达飞闻言,更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说道:“军师当真是慧眼如炬,你一会便去拷问慕骁行,务必确认此事。嗯,不急,先晾那小子一个时辰再说。”
……
慕骁行被关押在一个营帐内。
营帐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周围防卫深严,更没有任何人来搭理他。
慕骁行也不着急,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他可不信李达飞敢冒险杀他,除非李达飞自己不想活了。
不一会,脚步声传来,只见两人掀开帘子进入营帐,正是管强和熊路。
慕骁行笑道:“两位能来看我,小弟真是感激不尽啊。”
管强没好气道:“你小子居然去投靠西凉,也太没出息了吧。”
慕骁行愤愤道:“你以为我想啊,小爷我差点就混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了,二十岁的锦衣卫千户,全金鳞城能有几个!要不是聂盛涛那个王八蛋玩阴的,小爷我至于去西凉从头再来吗!”
熊路道:“老慕,你跟安王之间的仇怨真的无法化解么?”
慕骁行神色一冷,说道:“聂盛涛害得我爹在狱中含冤惨死,我娘郁郁而终,此仇不共戴天,我今生必杀聂盛涛!”
熊路叹道:“看你怨气这么重,我就不劝了。”
慕骁行不耐烦道:“你们俩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给我松绑,绑这么久,我手都麻了。”
管强道:“你还以为是从前呢,你现在是通敌叛国的甲等钦犯,给你松绑,你想害死我跟熊路啊。”
慕骁行骂道:“通敌叛国个屁,我跟你赌一千两银子,不出半年,我就能大摇大摆地回金鳞城找你们去醉仙楼喝酒,赌不赌?”
管强忙问道:“此话怎讲?”
慕骁行拍着胸脯说道:“如今北荣实力一家独大,聂盛澜只要不是傻子,就该即刻与西凉修好,两国联手共抗北荣。到时候我在西凉肯定已经混出名堂,谁还敢提我是大魏钦犯的事情。”
熊路点头道:“嗯,有道理。”
慕骁行又道:“你们俩有秦姑娘的消息么?”
熊路道:“我和管强在前线打仗,上哪给你打听秦姑娘的消息?”
慕骁行唉声叹气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你们俩快走吧,李达飞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跟我谈判了。”
不出慕骁行所料,管强和熊路才走一会,徐宫便来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番讨价还价后,很快达成一致。
西北军送给铁甲军五百万斤粮食,铁甲军收到粮食后撤出北门关,并立即释放岳云和北门关的魏军俘虏。
虽然少了一百万斤粮食,不过这个结果慕骁行还可以接受。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慕骁行已经带着押运了五十万斤的粮草回到北门关,这只是第一批粮草,后面的会陆续送到。
慕骁行则下令当场释放了五十名魏军战俘。他可不傻,俘虏自然要一批一批地放,尤其是岳云,更是要留到最后。
……
十天后,天气渐渐转寒,北荣大军全部撤走,西凉终于熬到了喘息的机会,尽管看起来像是苟延残喘。
西凉皇帝萧译得知北荣退兵的消息后,在朝堂上痛哭流涕。
铁甲军得到了大魏“支援”的五百万斤粮食,顺理成章地进驻灵州城,接管了城内一切事务。
半个月后,铁甲军又顺利接管了与灵州城邻近的平江城。
虽然拥有了两座城池,但这点势力显然不够,不过却是无可奈何。毕竟铁甲军现在兵少将寡,总共才不到九千人,平均一分每个城池就剩下四千多驻军。
四千人看起来很多,但放在一座城池里根本不够看,只能勉强维持基本防务。
对于铁甲军目前的发展,萧彦和慕骁行的看法非常一致。就是不着急扩张势力,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五百万斤粮食听起来很多,但分摊到两座城池的十几万人身上,其实就所剩无几了。
城里的百姓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过在这乱世之中,能活下去已是不易,哪还敢有更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