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骁行很快从茶馆出来,三人并没有商谈多久,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机会短暂,落单就干。
刺杀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多周密的计划,主要考验的是情报和杀手的执行能力。
有玄机楼做后盾,情报当然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情则交给慕骁行就行了。
刚回到驿馆,程潇霆就派人把慕骁行叫了过去。
程潇霆的房间很大,不仅有卧房,还有会客厅,此时程潇霆正在会客厅里喝茶。
慕骁行进去后直接道:“不知程大人找我有何事?”
程潇霆道:“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慕兄,这里是大魏金鳞,虽然慕兄你是魏人,但还请谨言慎行,我只希望使团访问金鳞这段时间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呵呵,那真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小爷极有可能要搞事情。
不过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慕骁行道:“程大人放心,在下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程大人添麻烦。”
程潇霆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希望如此。”
傍晚的时候,慕骁行和范河准时来到扶风郡王府,又是一场大醉。
等慕骁行离开郡王府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三更,夜色笼罩着金鳞城,雪白的月光洒在街道上,一阵凉风吹来,枯黄的秋叶在隐约的月光中飘舞,画面非常漂亮。
不知不觉间,慕骁行又走到了秦府,其实他白天的时候已经路过一次,不过没敢去敲门。
他停下脚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
慕骁行突然跳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来到树梢上,俯瞰着夜色中的秦府,尽管他并不知道哪一个房间是秦小如的闺房。
良久,一声叹息过后,慕骁行离开秦府,又提着三坛酒来到了京华书院的后山。
整个京华书院有着慕骁行太多美好的回忆,白天不敢进来,只有晚上才能偷偷溜进来看看。
虽然今天喝了一天的酒,不过慕骁行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开了一坛酒,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斜斜石径下方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
“小子,林家酒窖的秋露白不是你这种喝法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谁?”
慕骁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将手中酒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此人竟能瞒过他的菩提本心感应,武功定然不凡。
“卧槽!三十年的秋露白啊!”
突然一个高大身影从黑暗中跃出,轻轻以柔劲托住了飞射而出的酒坛,不过酒坛在飞行过程中,还是有不少酒洒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只见那人左手虚张,似是有一双无形大手托住了半空中散落的美酒,随即散落的美酒不可思议地汇聚成一条细流,最终流进了那人的口中。
“好酒!”
此时慕骁行终于看清那人是一个约莫年纪六十上下的老头,穿着一件灰白长袍,,头发半白且有些散乱,满脸红润,乍一看有些邋遢,但丹凤眼斜插入鬓,隐隐显示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慕骁行吓得瞬间酒醒了大半。
隔空驱物并非难事,慕骁行先天境的时候便自创出离手刀这样以气驱刀的招式。但跟此人隔空御酒、浑然天成的功夫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人回味了一会口中美酒的余香,这才说道:“小子,你简直就是个败家子,这坛美酒在你手上就是浪费,还是留给老夫品尝吧。”
慕骁行还剩两坛酒,随手将其中一坛丢给老人道:“前辈既然喜欢,那便再送给前辈一坛。”
说完随即又坐下来继续喝酒。
对方武功如此之高,估计杀他不用十招,反正打不过而且跑不了,还不如先坐下来把酒喝完。
老头一看慕骁行喝酒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道:“小子,你这样借酒消愁,随便去路边买坛十几文钱的土酒不就行了,何必浪费这么好的三十年陈酿。”
慕骁行对这个说法极为不满,立即反驳道:“什么借酒消愁,我这叫对月独酌好吧。”
老头轻笑道:“人家对月独酌是花前月下尝着小菜哼着小曲慢慢品尝美酒,你看看你这样子,有哪点沾边?”
慕骁行无言以对,只能闷头喝酒。
老头摇了摇头,似乎放弃了对慕骁行的劝说,开始专心品尝美酒。
慕骁行喝了一会,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少轻人,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啊?”
“我觉得我的人生观正在被慢慢颠覆。”
“你连人都没生过,哪来的人生观?”
慕骁行:“……”
麻蛋,这老头说的好有道理,小爷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老头喝了一口酒,突然贱贱的一笑道:“其实我也没生过。”
慕骁行:“……”
好吧,你赢了,小爷说不过你。
老头道:“少年人,别一天绷着脸,说说你的故事吧。”
慕骁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去年我曾经跟一个姑娘许诺,这辈子非她不娶,结果……”
“结果你今年回来,那姑娘已经嫁人了?”
“我说您老都一把年纪了,思想怎么还这么狗血。”慕骁行逮住机会吐槽了一句。
“哦,那就是彩礼还没准备好对不对?”
慕骁行:“……”
还真让这老头猜对了,慕骁行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声名不显,前途暗淡,还真没脸去秦府提亲。
老头又道:“少年人,别灰心,你好歹还有一身功夫不是,要不你考虑一下入赘行不行?”
“……”
老人家,你不说话小爷不会当你是老年痴呆。
这时慕骁行发现酒已经喝完了,将空酒坛搁到脚边,郁闷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今年有机会在西凉创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
“哎呦,吹牛谁不会啊,我还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慕骁行此时已经醉眼迷离,说道:“年初的时候西凉神鹰军、玄宇军和铁甲军各据一方,只要小爷略施小计,挑起三方混战,封侯拜相,还不是唾手可得。”
老头不屑道:“你手下才多少兵马,就敢胡吹大气。”
慕骁行得意道:“小爷虽然只有铁甲军一万兵马,但那可是真正百战余生的精锐,神鹰军兵马虽众,不过在小爷眼里,就是一群土鸡瓦犬,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头冷哼了一声:“既然你把自己吹得跟孙武转世一样,怎么不动手啊?”
慕骁行闻言一愣,沉默了很长时间,脸上流露出挣扎无奈的神情,最后才感慨道:“北荣入侵西凉,让西凉一半的地方生灵涂炭,若是再打一场内斗,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小爷我到最后还是狠不下心啊。”
听到这番话,老头也不由得沉默。
慕骁行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筷子,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拿着筷子轻敲酒坛,哼唱道:
相思泪,人憔悴,高楼望断无由醉。
天涯远,痴情怨,浮生转眼,情牢深陷。
念,念,念!
春江水,斜阳坠,痴心寒饮几年岁。
情丝转,离殇黯,婵娟欲揽,飘风零乱。
恋,恋,恋……
砰的一声闷响,歌声戛然而止。
慕骁行勉强抬起眼睛看了老头一眼,然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时一阵掠风声响起,一人御空而来,正是京华书院副院长毕恒。
毕恒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慕骁行,茫然问道:“院长,慕骁行这小子怎么了?”
京华书院虽然有两个副院长,但院长只有一个,便是周衍。
周衍不动声色地把敲晕慕骁行的右手负在身后,说道:“没什么,这小子唱曲实在太难听了,忍不住给了他一下,有什么事吗?”
毕恒道:“陛下派人想请您入宫一叙。”
周衍道:“陛下此时请我去,肯定是为了与西凉结盟一事,我便不去了。你帮我转告陛下,只要西凉的条件不是太过分,尽早答应,越快越好。”
“我明白了。”
“至于这小子,就让他睡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