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二人来高,足够两个小矮人仰望了。
龙无邪盯着石碑看,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年代久远,上面布满绿绒绒的青苔。
他们看着静止不动的石碑立在两棵参天巨木之中,愕然间,头顶碧绿的树冠抖开一叶缝隙,洒落一缕阳光照在石壁。
李彦钰的手按在石壁上,忽然擦掉石壁上的青苔,只见无字石壁的中间多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凹槽。
李彦钰恢复平静的心情,他看着凹槽念道,“打开这扇门,还需要一件东西。”
他转过头,冲着龙无邪淡淡地说道,“无邪,你会帮我么?”
龙无邪想也不需要想,他答应道,“我当然会。”
可李彦钰却忧郁起来,他皱下眉头,语气哀凉,“倘若我骗了你,或有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会怪我么?”
龙无邪一怔,他想不到李彦钰是否会骗他。
一切无言。
树梢上翠叶沙沙作响,即是风,也变得格外安静,就好似龙无邪平波无澜的眼眸。
李彦钰瞧着龙无邪沉默的脸,他忽然笑了起来,刚想大声说话,龙无邪却扬起笑脸,清澈的眼眸,天真无邪,他道,“若是师兄你骗我,那我也会骗师兄的。”
听到这话,李彦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指腹摩挲着石碑上的凹槽,忽然道,“无邪,你要拿到薜辟荔珠。”
辟荔珠?
那是什么东西?
李彦钰却道,“无邪,七星山八脉小试的胜出者,就能得到辟荔珠,可开启这道石碑之门的,便是这个东西。”
龙无邪他知道,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眼下张必赢叫他们割草干活,一点道法都没有教他们......单凭三脚猫的功夫,他如何赢得比赛,拿到辟荔珠?
若是李彦钰倒还可以,可指望自己,龙无邪不敢去想。
他低下头,一副极为不自信地模样,轻声细语,“可我不知道能不能赢得比赛,到是师兄你,为何不自己上?”
李彦钰道,“也只能你才能拿到辟荔珠,以及......”
他说到一半,便将那话哽咽回去,淡淡一笑,“若是你不愿意,那便不勉强了,毕竟,这是我自己的愿望。”
森林的空气很冷,透过绿叶洒在龙无邪侧脸上的阳光格外温暖,龙无邪笑道,“我会努力的!”
龙无邪说得时候十分笃定,连同李彦钰脸上的哀愁都一扫而空。
两人相视而笑,身旁却多了第三个人。
蓝花楹如玉管般细长的手指触碰在石碑上,她忍不住大叹一声,“好是厉害的结界,好像是专人封印起来的一般?莫非,这里头有着破霄门的秘密?”
李彦钰的眼光侧过蓝花楹窈窕的身躯,盯着她手指下的石碑看,“里面封存的,是你想要找到幽梦秘录。”
蓝花楹惊愕蹙眉,她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李彦钰,不可思议道,“幽梦秘录不是在你手里?”
李彦钰冷静地回看蓝花楹,“你从晓梦堂出来,难道不知幽梦秘录在不在我的手里?倘若我把它学会,你觉得我还会站在你的面前?”
蓝花楹警惕地往后退,两步之后,她冷笑道,“若不然?”
龙无邪瞧着两人气氛诡异,在他们之间似漂浮着若冷风一般不知名的杀气......
李彦钰继续言道,“幽梦秘录又称长生不老天道之术,其威力之大,远在破霄门八大剑术之上,可惜晓梦堂只有它的残卷。”
蓝花楹不耐在听下去,她了当道,“你所说的天下人都明白,只是,你将幽梦秘录施展到了第八层,蝴蝶不知身是梦,还说幽梦秘录不在你的手里?”
李彦钰冷哼,“你不信我,那也没办法。”
他正说着,忽然对龙无邪使了一个眼色,龙无邪当即会意,往后退下两步,李彦钰亮出手中如墨玉环,两人便消失在蓝花楹的面前。
正想上去追,几只蝴蝶却迷了蓝花楹的眼睛,她见到那蝴蝶是青白二色的,兀自喃喃,眼神迷离,她恍恍惚惚六神无主,“青,青秋祖师......”
龙无邪同李彦钰骑着仙鹤飞在天空上,将蓝花楹远远地甩在森林里。
冷风急急地吹着龙无邪的羽睫,叫他睁不开眼睛,龙无邪弯曲着手臂抵挡着逆行的气流,他问道,“她不会追上来吧?”
李彦钰自信满满,笑道,“追不上来,我那伎俩够她迷糊两三天了。”
龙无邪讶异,“迷糊?”
李彦钰摸了摸仙鹤脖子上的白色羽毛,“是呀。”
龙无邪却道,“彦钰师兄,那什么幽梦秘录?你该不会真的拿了吧?”
李彦钰坐在鹤颈后,愕然地回应道,“怎么可能,她们晓梦堂把自己的秘籍保护得同什么一样,里三层外三层,严防死守,旁人连边都摸不着,我这点儿本事哪里偷得到?再说了,这世上想要它的人多了去了,即使我拿在手里,说不定就被别人追杀了也说不定,可这幽梦秘录亦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
龙无邪吃了一口冷风,听着李彦钰将那幽梦秘录说得如此厉害,由不得一问,“既然不是人人都能学会,为何那么多人都想要它?”
李彦钰嘿嘿冷笑,语气里带着讽刺,“破霄门自诩正道第一,却不知道它的八大剑法全被幽梦秘录克制,若不是晓梦堂只有五层残卷,发挥不了幽梦秘录的最大威力,那晓梦堂早就一统魔教,攻破七星山一洗百年血耻了。”
他顿了顿,“在这世上,人的欲念是无法穷尽的,只会更上一层,还想上一层!这幽梦秘录威力巨大,谁人不想得到?以此达成自己的心愿?”
龙无邪怔了怔,忽然问道,“彦钰师兄.....也想用它达成自己的心愿?”
李彦钰俯瞰眼底交织盘缠的青山,他不忌讳,却平静非常,只道,“是的,达成自己的心愿。”
龙无邪点点头。
李彦钰却回头反问,“无邪,你有没有什么难以实现的愿望?”
愿望么?
当有,龙无邪抿唇,眼睛里满是哀伤,他能想到的再简单不过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同段南风像平常人一般在一起......哪怕时间很短,他也愿意。
龙无邪缄默半晌,才说了出来,“我的愿望,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他好似哽咽,有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含着血硬吞了半晌,才说得出口,“永远,永远都不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