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沉默半晌。
沈雨霏又起风来，“怎么？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说错了？龙无邪怎不是胜之不武？区区一场比赛，他毫发无损，到是对方险些丧命！”
刘进财越听越听不进去，他大吼一声，“够了！大家都有眼睛！方才，是王小俊先发制人，后失手落入险境，是龙无邪搭救的他，尔后龙无邪受险，王小俊反手搭救，如此同门互爱，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龙无邪胜之不武？！”
沈雨霏听后，娇身一颤，她眼眸通红起来，那厉色一点点褪去，双脚麻痹，双肩抖动，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不过，那通红的眼眸瞬间闭上，再次睁开时，她赫然冷笑，“同门互爱，可笑......”
两只玉手越来越抖，忽然浑身都失去力量，她也无心再辩，檀口再启，清音小了寸许，“即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话罢，她人拂袖，一踩鸿练飞入天空。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在下一刻议论纷纷。
沈雨霏此次出来，因何要针对一个新人？还是自家的徒儿？
大家都不得其所，最后以令狐清的安抚而告终。
俱是不欢而散。
刘进财没有追上沈雨霏，他到是跟着令狐清一路回到了聚首峰......
此间，大殿上只有他们两人。
刘进财忽然放下拐杖，一条腿瘸着的他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冷静非常，却不发一言。
令狐清忽然弯下腰，将刘进财的拐杖拾了起来，小心放在刘进财的身边。
他人一袭白衣，即是在昏暗的室内都会泛起微白的光泽，如此仙风道骨，却走到刘进财的身后，两只手轻轻探上刘进财的双肩，那尖削又皙白的下巴一点点靠了上去。
一股清冽檀香，一寸一寸地向前拂去。
令狐清在刘进财的耳边，仙音清冽，“如此，我们便不要如此了。”
他话毕，侧转身来，向着身后一道竹帘隔空挥袖。
当竹帘轻动，清风拂来，他便站在一处没有护栏的平台，又在下一刻抬头望向天空，一幅星图在他头顶上若隐若现。
令狐清却道，“你看，星图上的紫微星。”
刘进财侧头，他坐在太师椅上，顺着令狐清目光延过竹帘后的望星台，看向耀目的星图。
他只见众星闪烁中一颗紫白的星星忽明忽暗，好似奄奄一息......
刘进财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令狐清不在看向紫微星，他转而低头，去看星图下泛白的万千云海，青山仙岛，日光明耀，壮丽山河皆收入眼底，如此辽阔放远的山水图画，在令狐清的面前都悉数渺小。
令狐清微微垂眸，他负手面对沉浮翻滚的云海，似在等一个结果......
刘进财仍是没有说话，他皱着深眉，一手扶额，似千斤压力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四周气氛莫变，彼此之间，好似都压抑着。
终究，还是令狐清先开了口，他望向辽阔的云海，心胸都豁然开朗，看着清风拂向大地，云海舒卷翻滚，他便想明白了似的，微笑道，“进财，我已想好了，当我解决好无邪的事情后，我便飞升太虚境。到时候，你就同雨霏好好生活，若能兼顾无邪最好，若是不能就让无邪听天由命。”
刘进财豁然站起，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顾不得已经瘸了腿，身子一癫强行扶住椅子，却不顾站稳脚跟，他颤抖着声音，沉声道，“你住口！”
令狐清料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他微微颔首，眼底闪过清辉一片，却是有风拂来，浮动他身后的清影......
默然沉声，心意也跟着下沉。
“我意已决。”
说出口时这般简单，也这般轻松，好似卸下了千斤负担。
刘进财一步一癫，扶着周围可以扶的东西，他一步步走上前去，却是质问的口吻，质问着对方，“你这是再逼我对不对？”
令狐清轻轻摇头，他背对着刘进财，此际，他不敢去看，也不肯去看，“这些，都是我想了好久的。”
“不！不可以！”
令狐清深深吸进一口清气，他微笑道，“你回去吧，我想她现在很需要你。”
刘进财听后，一双墨眸恍动起来，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同她没有，一刻都没有过。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么？”
令狐清依旧没有转身，他仍然微笑，“我明白，我就是明白，才要这么做的。如此下去，我会害更多的人，可我不想害人，尤其是无邪，他是无辜的。”
“我不许，不许你这么做！！”
刘进财说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声音越来越浑沉，越来粗粝，他知道，一切都知道，“小清，你真的会飞升太虚境？不，你会死！会灰飞烟灭！会不复存在！你要残忍到留下无邪，留下我？”
“我告诉你，你真要如此，龙无邪我不会管的！我一定让他自生自灭！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的！”
令狐清长舒一气，好似屋中的白玉香炉，无奈叹下青烟，他半阖的眼眸全然闭上，“我意已决，且让一切听天由命。若不如此，终会害你害我，这一切，我后悔了。”
刘进财凄然冷笑，“你后悔了？”
他不再往前，反而退后，他看着令狐清那孤独寂静的身影，却听一声清冷，冷彻心扉......
令狐清含笑，不见眼眸波光，“破霄门之门规，当仁载道，心怀天地，不可存私心，不可男男相欢......否则，紫薇陨落，七星皆暗。”
“如是星图动荡，邪教大举入侵。必定腥风血雨，万物泯灭，若是生灵涂炭，那破霄门的万年基业就毁在我的手上了......我们还是不要做那罪人的好......”
刘进财怔然，“可是！”
令狐清格外冷静，“没有可是。”
他看着云海，看着隐隐青山，始终含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囊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如守中。大道使然，顺其自然，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于无邪来说，是我的错，我不敢贪一个结果，祈求天女扶桑为你我留下一个结果......”
刘进财皱眉，“你既然，既然这个结果......就该相信！还有办法可以解决！”
刘进财还想说话，令狐清却继续道，“你记不记得，你我当时杀入魔教腹地，是为了什么么......”
他当然记得，那记忆浮现犹在昨日，却令他凄然发笑，“为了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