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端正听到那凄厉的声音分外刺耳,黄梦如削去的手指撞破结界,血污的断指飞快地打了过来......
周端正急忙结出法指,此刻黄梦如必是同归于尽,他怎能葬身在一届狐妖的手里。
当即,法指白气升腾,氤氲散雾里,一尾灰毛狐狸出现眼前,他一只手掐住狐狸的脖子,另一只手挥开黄梦如极速飞来的断指。
他道,“你!不想它活命么?!”
黄梦如在金芒里,大叫一声,“小桃!”
黄小桃落在周端正的手中,她细弱的脖子被周端正以虎口钳住,随着周端正慢慢用力,那声音也跟着嘶哑起来,“姐姐......救我......我害怕......”
黄梦如却无能为力......
周端正在尘土乱飞中,凌乱地喊道,“孽畜!赶紧停下!否则,我就剥她的皮,剔她的骨!!”
剥皮剔骨......
黄小桃的性命掌控在周端正的手心里,若不是周端正掐住她的咽喉,她还能咬在周端正的虎口上,可是,她动弹不了。
但想到自己的同胞被周端正剔骨剥皮拿去炼丹,再看眼下局势......
她恨恨地将眼睛闭上,又坚毅地睁开,她嘶哑的声音,吼了出来,“姐姐!莫要管我!你快走!快走!!我涂山一族还要报仇!!报仇啊!”
黄梦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强行支撑着绝尘珠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制于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黄小桃发了狠,一双乌灵的狐狸眼似充满了血,她将周端正死死瞪住,“姐姐!你快跑!”
周端正看着黄小桃目光有异,他的虎口处传来一阵温热,哗地一声,黄小桃发出最后的声音,“我要你死!!”
刹那间,狐狸的肚肠,眼珠子,带血的狐狸皮都打到周端正的脸上。
他哇地一声,震退数步......
右手虎口顿时麻痹起来,动弹不得,好似瘫痪......
脸色煞白,浑身无力地黄梦如见到那鲜血四溅的场面,乍然哭喊,她的声音沙哑撕裂,额上青筋爆出,可她无能为力......
痛心疾首下,又使出最后气力,削去左手中指,在血泪中刺入周端正的左眼。
周端正恐怖喊叫,当即手捂左眼,鲜血飞溅在漩涡里。
周遭混沌一片,分不清敌我,周端正因瞎了眼在地上打滚,黄梦如却轻轻一叹,此刻在她怀里抱着一尾灰毛狐狸,那只狐狸混身鲜血淋漓,只剩下肉和骨头,虽然没有皮毛,可她能辩得出来,这是黄小桃......是她妹妹......
在她的身边,还有很多这样没有皮毛的狐狸,堆成一堆尸山尸海......
只是眼下,她人油尽灯枯,消薄的身形只能随风烟散......
还有一声叹息,流转在绝尘珠上的血液,顿时黯然无光,它连同远去的叹息声一起消失......
山洞里,胡乱飞转的丹药瓶子全数落地,一齐砸在周端正的身上,锋利的碎片划破他的衣衫,可他不忍不住左眼刺破的疼痛,即使在他的周围都是些锋利的碎片,他都疼得在碎片上打滚,顿时背脊染成一片深黑,洁白的碎片上染满殷红的鲜血。
藏龙峰下,那片茂密阴幽的森林里。
桃花源里所有的桃花树乍然震落,转瞬消失。
藏在大树底下的白落实捂紧胸口,泪凝于睫,看着藏龙峰轰然震颤,在那雨雾缭绕的山巅处,轰然弹出一道金芒飞射的冲击波......
直至声音消散,白落实才敢松下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她看到两缕妖气冲上云霄,一灰一黄淡入乌云,化成虚无,她明白那是狐妖死后,灰飞烟灭的迹象......
她心口一痛,如今涂山氏只剩下她一人......她该何去何从......要怎么办,才能报仇......
热泪盈眶,朦胧起她的双眼来。
藏龙峰忽然震动,将山洞里的龙无邪惊扰了十分。
头顶上,那露天的石洞撒下诸多雨滴,不仅将他的头发浇湿,还将他的琴韵扰乱......
“藏龙峰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无邪停下手中抚琴的动作,望向露天的洞口,只见一道金芒飞速扫过。
青秋却道,“各有各的命数,一切尽在机缘里,好似眼下我教你如何抚琴,便不问我因何要教你。而且,我教你如此厉害的法门,日后你将要面对的,也许比今日发生的还要凄惨......”
还要凄惨.......
龙无邪不明白洞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那事情关乎不关乎段南风,倒是听青秋如此说,他所学的幽梦秘录,想必会叫他没有善果......
龙无邪垂下双眸,他明白,他学的这些都是为了扭转乾坤,帮助段南风换回他的宿命。
青秋笑了笑,“两耳不闻窗外事,你有你自己的使命。”
龙无邪点一点头,继续抚琴。
山洞里,翠竹轻摇,微颤后恢复平静,剩下的是清冽的水声,还有那清明的琴音......
聚首峰上,江云声捂住胸口,却是强忍不住,施力太过,一时间损坏了他的心脉,哇地一声,低下头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来,如此情况,是他最为担心的。
天女扶桑之血,尽数消失。
他要拿什么去控制林伽?
倘若,再次出现乾坤扭转,宿命重新回到正轨上,他该如何?要坐以待毙,成为七星山预言里,被杀的大魔头么?
岂叫他人如愿!
如今,他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度利用迟忘欢的无情无意继续折磨段南风......他得赶紧杀掉对方,将预言所说的提前实现......只要杀了段南风,那成为英雄的预言就会在他的身上尘埃落定。
对,必须将段南风杀死!
等不得了!
江云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丝帕,在丝帕上绣着一张青翠的竹叶,那竹叶还是她绣的......
仿佛那脂粉的香味还残留在丝帕上,他不舍得用这张丝帕擦嘴,怜惜地卷起自己的白色衣袖,轻轻拭去嘴角血渍。
“师兄......”
一道清灵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来,他急忙收起丝帕,颤颠颠地转身,不难猜想叫他的人是谁,他笑了笑,“忘欢师妹。”
当他转过身来时,迟忘欢握紧手中的咫尺剑,在她玉洁的容颜上,只有担忧和心酸,还有一丝丝憔悴,她不忍心看到江云声受伤,不忍心江云声才苏醒又会昏迷过去,她害怕她再也见不到他,那地上鲜血叫她触目惊心。
“师兄,你......受伤了?”
江云声无所谓一笑,他站在阁楼的门口,微风吹动他如雾般的衣袖,淡道,“无碍。”
可淡笑后的刹那,他的眼眸恍然一动,只因迟忘欢的身后,站着一位由始至终都在低头的人。
她人眼眸不惊,娴静处,好似摇曳在风里的一张青青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