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九十一章南阳大战2丁魁楚之前在江淮配合马士英剿匪,崇祯帝一纸调令,提升他为河南巡抚。官职是升了,但此刻的河南只剩下的黄河之北的怀庆、彰德二府和孙传庭刚夺回的南阳。他扭扭捏捏,以各种理由拖延,直到一个月前,他才不情不愿的来到南阳。
孙传庭性格孤傲,行事强硬,要不然他也不会因当面反驳崇祯帝被关在天牢达两年之久。出狱之后,他以兵部尚书之职主持陕西、河南两地军政。与闯军决战在即,他不容任何人插手此事。丁魁楚虽为河南巡抚,但他来此不久,又无兵无权。面对孙传庭,他不得不服软。这次孙传庭下令让丁魁楚留下城中协助朱聿鐭守城,丁魁楚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听从。他拱手向朱聿鐭回礼道:“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没过多久,朱聿鐭和丁魁楚先后被请出屋门。
丁魁楚脸色恼怒,“这孙白谷太过无礼,不止是臣,连殿下也被赶了出来。难道他还真担心我们二人向闯贼泄密吗?”
朱聿鐭淡淡一笑,“丁抚台莫要生气,我想孙兵部应该没这个意思。况且,我对军事之事一窍不通,听了也是白听,离开了也好。如若丁抚台无事,去本王那里喝杯茶怎么样?我们正好商议一下守城之事。这才是关乎你我性命的大事。”
丁魁楚压下怒气,拱手道:“殿下说的是,确实应好好议议此事。”
看二人离开,孙传庭在亲兵耳旁低语了一番。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布衣老者走进屋内。
牛成虎看了一眼,顿时惊的站了起来。“练……,练抚台?”他的这一声叫引得众人纷纷向那人望去,脸色间有些疑惑。练姓本就稀少,他们实在想不出有哪一地巡抚姓这个。
练国事淡淡笑道:“成虎,自上次一别已十多年了吧!我记得那时你不过一游击,现在已经升任一地总兵了。可喜可贺。”
孙传庭摆了摆手,招呼练国事道:“练大人,来这边坐。”
练国事坐下,拱手道:“孙兵部莫要如此称呼,小民现在只是一介布衣。”
孙传庭道:“十五年前,练大人便以陕西巡抚之职督秦军大败贼寇,后因受陈奇瑜牵连才被贬谪广西。此次圣上招你回京,必有重用。况且,练大人不顾自身安危,游历河南,为我军收集闯贼情报。这声大人,您佩得。”
练国事微微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当日陈奇瑜受言官攻讦,以纵贼之罪除名戍边。而他作为陈奇瑜的支持者,也就贬谪广西。本以为此生再无回中原的可能,但崇祯帝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了他,让他返回京师。他心情激荡,立即启程。但从广西到京师,何止千里,这一路上也不安宁。他走走停停,路上不知遭遇了多少股匪寇才勉强到达河南境内。他曾任兵部右侍郎,又任陕西巡抚,年纪变大,眼光却愈加毒辣。他看出河南的战局关乎天下之局,一旦战败,恐怕他再无去京师的必要了。他舍弃仆人,以流民身份四处乞讨,到处查看,以求摸清闯军的情况。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崇祯帝召他前往京师,必是想要重新启用他。如果能助孙传庭击败闯贼,给崇祯帝留个好印象,那今后必然前途无量。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曾经的雄心未熄。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练国事足够幸运。在路上遇到过数支闯军,但他们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乞丐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有好几次,他被拉去转运粮草,使他得以进入闯军营中,但很快又被放了出来,还得到了几钱银子。中间受了不少罪,但皮毛都没伤着,反而彻底摸清了闯军的情况。
听完孙传庭的叙述,众将唏嘘不已,不禁对这个已经赋闲十数年的老者佩服不已。
孙传庭道:“练大人,把您知道的给诸将讲一下吧!”
练国事点了点头,沉声道:“在河南南阳周边的闯贼大约有四十余万,主要分为三部。其主力屯于南阳东北的方城,有众近二十万众。其他两部,一部由李过所统,大约十五万,驻于南阳正东方向的社旗。另一部五万人,由刘芳亮统帅,在南阳东南方向的唐县。闯贼大军全部都驻扎于唐河东岸,成之字形以河为防。唐河之兵可以防止大军南下进攻襄阳,方城之兵可以阻我军北上进入中原腹地,而社旗之兵直面我军,消耗我军兵力、士气。这排兵布阵看似简易,却极其有效。这些年,无论是贼军的势力还是其他的都壮大了无数倍。孙兵部断不能再视他们为普通贼寇,以免再置朱仙镇之败。”
闯军出商洛山,集合近四十万众围攻开封,官军从各地集合大军十数万来救。官军因为将相不合,进退失据,遭受大败。三督,丁启睿、汪乔年、杨文岳战死,左良玉南逃,十数万大军死降八成。接下来闯军攻下开封,占据河南全境。南下夺取襄阳、荆州,东进夺取济宁,威逼山东,和这一战都有关系。
孙传庭脸色平静,朱仙镇之战之所以败战,是因为汪乔年不知兵,而又处处限制左良玉。轻入险地,致使惨败。但南阳之事,由自己指挥,断不会重复那样的错误。但对于练国事这个前辈,孙传庭并无恶感,因而轻轻点头道:“练大人提醒的是。这些情况,本督早就派出斥候探清。还是说说闯军最近的情况吧!”
练国事点了点头,“半个月前,有一支运粮队从开封来。除了运来部分粮草外,还有一些火炮。我问过之后,才知道李自成传令各地,将境内所有的火炮调到方城,并为此征调了数万农夫。除此之外,方城之北的七顶山上,像样的树木都被砍伐,制作成各种攻城器械。我想闯贼在这一两天内便会对南阳发起进攻。”
明日便是三月十五,明月高悬,圆如玉盘。此刻是亥末子初,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近万人马迤逦而行。
凉风吹动,郝摇旗缩了缩脖子。他松开缰绳,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带着体温的肉干,大口咀嚼。他在李自成兵败入商洛山时,因受不了那苦而脱离。在李自成围攻开封之时,他率一部人马前去投靠。
李自成不计前嫌,用郝摇旗为先锋,屡立战功。后李自成令刘体纯援救荆州,他以其副将跟随。荆州破,他与刘体纯、白旺等人退守襄阳。苦守数月,终于等得援军赶至。双方在南阳周边相战近百次,李自成最终决定明日起开始攻打南阳。他令刘体纯继续坚守襄阳阻挡秦良玉,防止他她渡江增援。
但考虑到秦良玉加上何腾蛟也不过三万余人马,而城中守军却有近五万。众将商议之后,决议派出一万两千精兵支援李自成。毕竟,一旦南阳战事失利,襄阳孤城也难以久守。郝摇旗主动请缨,率兵来此。
这时,一队,大约三十骑的骑卒从北方飞驰而来,问了路上士卒,找到郝摇旗。领头的在马上抱拳道:“郝将军,刘将军已离开唐河前往社旗,让我们为将军引路。闯王和李过将军两路人马,分别进攻南阳的东门和北门,将军和刘将军一样,都归李过将军指挥。”
郝摇旗撇了撇嘴,“小白脸也不等等我,走那么急干吗?”刘芳亮为李自成心腹将领,白面无须,性情温和。临战之时,手持一把长枪,所向披靡。对于他的勇力和智谋,郝摇旗十分服膺。但他嘴碎,很喜欢在口上占占便宜。
领头骑卒为刘芳亮亲卒,听郝摇旗话语,有隐隐怒气。“为了避免大军集结为官军发现,都是分批前往。刘将军要属下提醒将军。孙传庭在南阳周边派了很多斥候,为了避免被官军发现踪迹,应小心行军。并派出哨骑,搜索官军斥候,以尽量隐藏行踪。我看将军队列散乱,绵延数里。一旦官军来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郝摇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废什么话。如若不如此行军,如何尽快赶到地方?我告诉你,爷爷我是来当先锋的。早点赶到地方,奉上酒肉吃食,再好好休息一夜。明日,看爷爷我如何率众破敌。”
来之时,刘芳亮曾嘱咐道:“郝摇旗之所以被人称为摇旗,只因在一次战斗中,闯军中了官军埋伏,死伤惨重,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在这关键时刻,郝摇旗夺过闯王大旗,摇旗呐喊,奋不顾身杀入敌阵。闯军军心从而得以稳固,跟着他向前冲杀,直杀的官军落花流水。自此之后,郝摇旗之名响彻全军,反而使人忘记了他的本名。他是猛将,性情粗劣暴躁,你应好好与之说话。如若因得罪了他而遭到惩罚,我可不替你做主。”
领将想起刘芳亮的话,心中不得不佩服他的先见之明。他不敢反驳,因而顺着说道:“一切但凭将军做主,属下在前为您带路。”
行不过六七里里,突听一声炮响,两侧伏兵齐出,喊杀声震天。同时,蹄声如雷,黑夜间不知有多少骑兵。
郝摇旗吃了一惊,立在马上向远处望去。黑夜间,只听到阵阵喊杀声,朦胧中不知有多少人隐藏其间。他心中吃惊,但并无慌张。无非是少数官军埋伏在此,想要通过偷袭讨得一些便宜。让汝等鼠辈,看看爷爷的本事,他如此想到。要知道这里距离南阳有近五十里,他实难想象官军在闯军随时可能攻城的情况下派出众多人马在此设伏他。看着惊慌失措的领将,他心中冷笑不已。“你,现在就赶出去告诉小白脸,待我击破眼前官军,再与他会和。”
还未等领将反应过来,郝摇旗便飞驰向前,跟着他的有两千余骑兵,都为他的嫡系人马。
旁侧几个骑卒七嘴八舌,发问该怎么办。
领将欲哭无泪,路是他领的。而他来时正是通过这条路,当时一点事情也没有。本想从这里过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却没想到遭到这样的埋伏。现在的情况,他实难说清。如若郝摇旗这部人马出了什么问题,刘将军恐怕饶不了自己。他沉吟片刻,下定决心。向手下骑卒道:“你们四个,绕远赶回社旗,将这边的情况告知刘将军。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追随郝摇旗杀敌立功。”
此处两面丘陵,中间夹着一条道路,并不长,也就不到二百丈。闯军刚有近千人过了丘陵,便遭遇攻击。数不清的骑兵从两翼冲杀出来,转瞬间便从他们击溃。众军胆寒心裂,惊慌失措,蜂拥向丘陵仅有的那一条道路。而早就在丘陵后埋伏好的官军占据高地,隐藏于两旁密林中,以弓箭火铳射击。亦有少量小型火炮,不断冒着火花,轰入密集的人群中。顿时尸横遍地,残肢乱飞,阵阵惨叫盈反沸天。
郝摇旗赶到的时候,到处混乱一片。也幸亏他把队列拉的很长,深入埋伏的士卒并不多。有些慌乱后撤,也逃出了官军的攻击范围,但他们也冲乱了后面的队伍。郝摇旗连杀数人,才稳固阵型,大声喊道:“后阵结阵,准备迎敌,敢退者杀。”他观两侧丘陵并不高,提缰扭转马头,飞奔向上。
上侧官军看到有骑兵杀来,连忙扭转枪口,射击郝摇旗等人。有人倒地,但更多的人却冲了上去。刀砍枪刺,官军士卒顿时倒了一片。但攻势没有持续多久,毕竟这里山林密布,不利于骑兵冲杀。而官军则可隐藏在树木之后,用弓箭、火铳射击,兼以长枪刺马,不断杀伤闯军骑兵。
郝摇旗败退了下来,不仅是因为攻不上去,还因为有官军骑兵冲过丘陵,杀将过来。四千士卒或逃或死,虽勉强摆成了阵型,但面对骑兵毫无抵抗之力。他必须率部拦截住那部骑兵,好继续为步卒集结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