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子游的担心
作者:其名大鲲   晋末凶兽最新章节     
    在石韬的授意下,刚刚回到东莞的石方和石勒,立即带着人马去往沂山深处,据说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大冷的天被辇到大山深处训练这种事,部曲们虽有怨言,但一想到战后的赏赐,似乎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石韬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让厮杀汉们将心中的戾气,通通释放出去。

    士兵这个群体,任何时候都是一把双刃剑。

    首先,杀人,本身就是让人性扭曲的其中一个因素,而且杀的还是赵王,虽说部曲大多不清楚被他们袭击的那帮人的身份,但只看那身精良的装备,谁都知道死的人必定是位大人物,要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对部曲们没有丝毫影响,石韬是不信的。

    杀人之后,部曲及斥候们的内心,必然会生出不安与恐慌,同时还会滋生某种戾气,为了消除兵士内心暴涨的戾气,以及防止某些话,不小心传将出去,石韬不得不让二人带着他们躲进深山。

    最终选拔部曲的任务,只能落在石烈的手中。

    另外,或许是因为有百余胡人在东莞落地生根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前来东莞的流民队伍之中,竟然夹杂了不少的胡人,石韬自然照单全收,而且仍按汉人流民的方式进行分派。

    唯一的区别,被挑选出来精于骑射的胡人,全都交到了孟斧头的手里。

    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十来人,但这样也足以让孟斧头喜不自胜,孟斧头表面说不愿带兵,可内心却未必如此,手底下有人,走路自然都会带风;同时人也有了奔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被选出的十来位胡人虽精于骑射,但眼下却只有孟斧头有马,最终,训练之时,十来人皆用孟斧头那匹战马。

    为此,孟斧头并无丝毫怨言,训练之时,他甚至常向手下虚心求教,沟通方面问题也不大,敢深入汉人之地的胡人,多少会几句拗口的汉儿话,孟斧头原本也不是个善于交流的人,这反倒令他与胡人们的相处很是融洽。

    抛开孟斧头及他手下胡人兵士不提,石韬将精力投入酒坊的二次扩建之中。

    五百亩土地已经入手,为了尽快安置流民,扩建工作自然刻不容缓,眼下参加酒坊扩建工作的竟然有两千人之多,规模堪比郡守府的重建。

    东莞一下涌入四五千人,最担心的,莫过于李子游。

    这一天,俨然一副虚火上浮的李子游,甚至抛下郡守府的工程不管,却将石韬堵在了酒坊的工地之上。

    “郡守今日若不给下官一个交代,我李子游不做这监使也罢!”李子游俨然一副毛脸的态势。

    石韬苦笑道:“李监使,你这是何故啊?”

    李子游没好气的说道:“东莞县本地丁口不到两万,就算加上隐瞒的青壮,也不会超过三万之数,可这短短两月便涌来不下五千流民,郡守知不知道,东莞乃至周边郡县,粮价涨了多少?”

    “涨了多少?”石韬一脸懵逼。

    “原先一担粮不过三十钱,可如今已涨到五十钱一担,如此下去,郡守府的钱粮迟早捉襟见肘;另外,郡守恐怕还不知道,如今东莞原住民已怨声载道,再这么搞下去,恐怕连郡守府一干官员都要吃不上饭了!”

    “呃.......”石韬无言以对。

    粮食涨价的原因实在蹊跷得很,但石韬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吸纳了五千流民而造成的。

    之前范录运来价值二十万钱的粮食,目前为止,才消耗了四分之一不到,若是勒紧肚子,那些粮食足够五千人吃上一年,况且有一半流民的口粮,皆由郡守府收来的钱粮中出,而郡守府收上来的税赋当中,本就有一部分是粮食。

    同时,酿酒所消耗的粮食看似庞大,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发酵时间长短的差别,一斤酒所耗粮食从两斤到五斤不等,发酵时间越长,所耗粮食越多,目前计划的白酒生产规模,大概在两万斤左右,所需的粮食,就算加上因技术不成熟,而造成蒸馏过程中造成的浪费,所需粮食也最多不会超出一千担。

    导致粮食涨价的原因既非流民,也非酿酒,这就值得推敲了。

    不过这件事的确提醒了他,有句话叫贪多嚼不烂,如果继续有大批流民涌入东莞,最终的结果要么是石韬被彻底拖垮,要么等工程完工,便任由多余的流民自生自灭,这绝非石韬希望见到的。

    想了想,石韬对李子游说道:“亏得李监使提醒,若再这么下去,必然会惹出乱子,这件事可由羊郡丞出面,然后将公文发出去,东莞暂时停止接受流民!”

    脸色稍稍好看,可李子游依然不依不挠:“郡守府一旦完工,滞留东莞的流民,又该怎么办?”

    石韬瞅了对方一眼,道:“这件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凭着河间王府运来那批粮食,再加上郡守府收上来的粮食,足以让五千流民吃上一年,所以这事不可操之过急,等调查清楚再说吧!”

    李子游所担心的是流民不断涌入的问题,却不曾深入考虑过具体原因,听郡守如此一说,似乎其中还真是有蹊跷,“郡守是怀疑有人从旁搞鬼?”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样吧,你去跟羊郡丞说一声,让他将公告尽快发出去,我去王旷府上探一探虚实,我们晚间再商议!”

    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宽慰一下李子游,石韬因此说道:“李监使不但是父亲身边的老人,还是母亲的族亲,有些事七郎也不想瞒你,如今招募的这些流民,对我大有用处,你也无须担心他们的安置问题,除了酿酒,我还有别的打算。”

    李子游沉默片刻,说道:“有句话,下官不吐不快,若有得罪之处,望郡守见谅!”

    石韬一脸诚恳,并点头道:“都是一家人,李监使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郡守自上任以来,不是训练兵士,便是成天见不到人影,现在又要酿酒,这郡守当得是否太随意了?”

    若非有着多重关系,李子游必然不敢说这样的话,对此,石韬反而感到越发的亲切,“李伯骂的是,七郎年纪尚小,有许多不当之处,还望李伯见谅……可七郎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跟随父亲多年,应该知道石家根基尚浅,加之父亲那张扬……张扬的性子,石家并非像表面这般风光啊!”

    都说财不露白,可石崇是什么性子,李子游哪能不知,为此李子游也不是没有劝过家主,但一路顺风顺水的石崇,哪里能听得进去,叹了一口气,李子游又道:“这也正是子游所担心的……家主以商起家,却又不肯花功夫夯实基础,眼下无论石家表面如何风光,只需一阵风来,便能让一切化为乌有,子游担心郎君走家主的老路啊!”

    “李伯认为,如今这天下可太平否?”石韬不答反问。

    一时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李子游愣道:“郎君这话……”

    “眼下,天下士族心中只有小家,而无家国天下;在内,贾后把持朝政;在外,藩王们一个个心怀鬼胎;而内迁的胡人又被欺凌至此,只是目前还未爆发罢了,如此内忧外患,李伯可知将来会是一番何等局面?”

    “这……”李子游语竭,同时胸口狂跳不已。

    眺望着远方,石韬仿佛自言自语:“要起风了……七郎不过想让自己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尽快长大罢了!”

    李子游呆若木鸡。

    不知过了多久,石韬突然开口:“李伯,不知我陇西李氏,如今还有可用之人否?”

    “郎君的意思是……”李子游不明所以。

    “七郎希望身边有更多的陇西族人帮衬,就不知李伯可否帮七郎达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