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封的眼角刹那间浮现出了如血管凸显的青黑纹路,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转化成功?”
等瞧见游戏视野上角的那个倒计时图标后,洛封就扯了下嘴角,露出不知道是苦笑还是没好气的笑容。
与此同时,那飘荡在火里的猫毛逐渐冒出了刺眼的火星,连带着整片黑色火海都好像变得愈发狂躁。
“你的帮手帮不了你多久,你终究要走出这个房间。”刚才在洛封使用另一个玻璃小瓶时,米诺斯明显沉默了一下,这会儿开口却又有了先前的冷漠和镇定。
洛封没搭理他的话,侧头望向了房门外面眼看着渐渐压制不住的火势,若有所思。
希腊的地狱火他也有,可惜拥有使用的权力,不代表他就能彻底掌控这种力量。
当初那只腐烂的奥因克被瞬间烧成灰烬的事,洛封可还记忆犹新。
“你就那么确定,一号现在还活在我的身体里?”
又留意了一眼倒计时后,洛封就抬起头,盯着房间里黑漆漆的天花板发问。
米诺斯不是傻子,他同样没什么波澜地回答洛封:“你不必试图拖延时间。那个小孩,连同这家酒店里的其他人,在几分钟内、最多十几分钟,全都会死。到时候不管你怎么做,也逃不过宿命。”
“什么宿命?”洛封的面庞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似乎多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的宿命,还有封罗的宿命。”
“所以我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宿命?由你来决定的宿命?”
“封罗会被囚禁到塔耳塔洛斯的监狱里,永远不会再回到人世。至于你,也许就会像是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一样,断裂成截,枯死在这片土地里?”
哪怕洛封话里的讥讽意味已经十分明显,米诺斯依然一板一眼地给出了答复。
洛封甚至还能从他的语气间听出那么一点庄严肃穆的感觉。
仿佛他所做的事情,真就是天经地义、不移至理。
“看样子,你这家伙就是那种靠嘴炮也说服不了的死脑筋反派。也对,毕竟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执念。”
洛封摇了摇头,忽然就扶着刀柄站起来。
“老实说,我也蛮希望一号还存在。虽然这样的结果好像让我爸还有我二叔、三叔他们的努力看上去失去意义,但至少,我还能从这位老祖宗嘴里,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言语间,搭在刀柄上的手便缓缓收紧。
“这一次的事,我其实还挺感谢你。因为你给了我很多我想要的答案。”
伴随着“锵”的一记抽刀声,雪亮又带着一抹血红的刀锋便呈现在洛封的手中。
他朝着汹涌的黑色火海,面色平静地昂首、举刀,刀尖直直指向那门户之外,如同在看着冥冥中的某一处。
“仔细回想一下,我这一辈子,直到如今,全都像是蒙上了眼、被人牵着往前走。尽管那似乎是一条惊险又安全的道路,但是,我不喜欢。”
“还有,你说一号是大树,我是依托而生的藤蔓,你怎么知道实际的情况会不会是反过来?”
话音未落,没等米诺斯反应过来,手举着刀的洛封就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来。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持着刀主动走了出去!
“你……”
看到洛封大胆的举动,米诺斯貌似也愣住了。
只是他刚吐出惊疑不定的字眼,洛封的大半部分身体就毫不犹豫地进入了那片火海之中。
如丝如缕的黑色火舌迅速攀上他的脚,不消片刻就往上蔓延了很多,几乎就要吞没到洛封的腰部。
挺拔的身影与火焰交融,在疯狂舞动的火势之下,像是合为了一体。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洛封却是眨眨眼,还有闲心低下头去看,旋即咂了下嘴嘀咕:“这外头还挺冷……”
假如此时有熟悉地狱火的人在旁边,见到这一幕绝对会惊异不已。
因为明明沾之即死的希腊地狱火烧到洛封的身上后,不但没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连他的衣物、乃至是一根头发丝都全无损伤。
起初看上去还挺吓人的黑色火焰,这时候在外人看来,倒更像缠住了主人的宠物一样。
一缕黑色火焰悄悄爬到了洛封的耳边,他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哭笑不得,总觉得好像脖子被狗的舌头舔过似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地狱火对你无效?”
在静了一会儿后,米诺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这一回,他的声音终于换了方位,虚无缥缈地回荡在这条漫长而充斥火焰的走廊上。
结果洛封比他还惊讶,一边嫌弃地挥手赶开不断向他扑来的地狱火,一边说:“我还以为只是虚张声势的幻象,没想到你还真把地狱火拉进游戏的副本里来了?”
“这么说,你只是一时走运?”如果现在能面对面的话,洛封估计米诺斯的眉头都快皱成疙瘩了。
他谈兴不错地说:“我猜是这么猜,但我猜,也有我的依据。”
“你有什么依据?”
“刚刚咱们不都已经聊过了吗?从你的话里,我确信,无论一号还存不存在,反正你已经认定了这一事实。那么,如果地狱火真能帮你达成目的,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你之所以前面不用地狱火,无非就两种原因,要么就是对我无效,要么就是地狱火即便能对我起效,你也逮不住一号。所以,我要是真的烧起来,保不齐第一个着急来灭火的人就是你。”
米诺斯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听不出情绪地吐出一句:“你还不错。”
紧跟着,那些缠绕着洛封的烦人黑火一瞬间就凭空消失。
整条走廊眨眼间就重新陷入了一种令人不适的黑暗与死寂。
拄着刀的洛封倒是神色不变,“以咱俩的关系,我也不虚情假意地多谢你的夸奖了。既然我解答了你的疑问。在咱们正式开打之前,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我二叔的笔记,你究竟改了多少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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