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尹利诺尹州北部,卡塞尔学院。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室,褐红色的橡木桌贯穿了整个空间,几束阳光从两边高处的凋花玻璃缝隙照下,汇聚在圆滑木桌上泛射出苍白的光照亮了座椅上那些同样苍白枯藁的人脸。
历代秘党领袖的人像悬挂在阴影中注视着堂中如今的后辈们,可说是后辈,那些黑衣包裹的垂垂老矣的身体却昭告着如今齐聚一堂的只能算是旧时代的亡魂,不过苟延残喘到了新时代却不愿放弃手中曾握的权杖。
“麦克斯韦先生,很惊讶你居然还活着。”
“图灵先生,我也一直以为你死了。”
“谣言止于智者,夫琅和费先生不也好好地活在我们面前么。”
“图灵先生,谣言看似荒谬,但也有一定的根据。那场炼金实验的确差些要了我的命,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得到了光谱以及更多的炼金元素。”
他们都是秘党的长老,从二战以前的时代活到了今日,见证过工业革命,也见证过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在那些壮丽的历史进程中他们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有的在白板上写下超前的公式亲手推动了屠龙时代的发展,也有纯粹的武斗暴戾派抽刀饮血,剁下一只又一只古龙的头颅。因为某些原因,今天他们齐聚一堂,在英灵殿的深处窃窃私语,就像不愿逝去的亡魂在陵园中徘回。
除了这些旧时代的影子以外,校董会的身影在桌前也能找到,最为亮眼的自然是尹丽莎白·洛朗女爵了,安稳坐在桌前身着黑衣的她显得是那么的年轻,身处在一群随时都可能行将就木的墓碑里,就像一朵插在陵园里的鲜艳娇花,那么的格格不入。
洛朗女爵并没有为这种氛围和环境表现出不适,反而表情有些阴沉,安静不语地望着会议桌尽头的空荡荡的主座,那是属于卡塞尔学院当届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位置。
不知什么原因希尔伯特·让·昂热在这场会议上迟到了,所以才会又众位秘党的长老才会像是无所事事一般从维生舱和暗无天日的研究室中离开,齐聚一堂在这间尘封已久的会议室里闲聊的这一幕。
“不过话又说回来,校董会多了新面孔。”图灵先生暂且止住了通往过去的马车,沿着车辙回到现在,去细嗅面前那惹人瞩目的花朵。
“尹丽莎白·洛朗。”被图灵先生注视的洛朗女爵在桌后站起微微欠身,对这位秘党的老一辈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看起来从1961年后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有些迟,但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表示哀悼。”图灵先生也欠身,洛朗女爵颔首表示感谢。
是的,除了秘党的核心长老们以外,校董会也出席了这一次的回忆,除了几位实在是无法如约赶回学院的校董以外,像是弗罗斯特·加图索这种老朋友早已经安稳地坐在会议桌后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迟到的家伙。
就连平时酗酒成性的副校长,如今也坐在会议桌的一侧用那顶脏兮兮的牛仔帽盖着脸旁若无人地打着鼾补觉,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受人尊敬的头衔,恐怕早就被人轰出去丢到尼福尔海姆前的人工湖里了。
秘党的核心高层半数以上都齐聚在了这间藏封的会议室里,如果有奸细能在今天混入这个场合引爆炸药,那么秘党大半的历史都得随着瓦砾和崩塌的建筑彻底埋葬进坟墓里。
记得上一次引起这么大阵仗还是2010年8月21日的康斯坦丁阻击战事件的善后处理会议,在那一次的会议上半数的秘党长老们与今日一样共聚一堂,参与了对秘党未来十年屠龙计划的制定。
也就是那一次会议,秘密引发了一系列的后续风波,比如同时紧随其后的‘青铜计划’的草桉也是在那一次会议中确定施行的,直接性地引发了波澜壮阔的长江之战,以及之后就“白帝城遗址”与“青铜与火之王”遗体的开发和研究为由,正统与秘党继往开来首次的结盟。
那么这一次的会议主题将会是什么呢?没人知道。
门被推开了,古老的会议室陷入了安静,不再有窃窃私语声,但却显得副校长熟睡的打鼾声更为不合时宜。黑衣的人们静默地注视着门外走来的那熟悉的身影,白发,三件套西装,锃亮的牛津皮鞋,那自然是所有人的老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
“看起来大家都到了,除了一些实在没法到场的人。”昂热自然的开场白拉开了这场会议的序幕,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走到会议桌的主座前拉开座椅,向所有的核心长老们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后就坦然地坐了下来,同时往自己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叠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所以昂热,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麦克斯韦先生微微探身看向会议桌尽头的昂热。没人介意昂热没有理由的迟到,在座的各位时间都很宝贵,自然没有理由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争论无意义话题的口舌上。
昂热没有废话,抬脚踹醒了还在打鼾的副校长,副校长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但在关键的时候那臃肿的体格却显露出了别样的平衡感,愣是左扭右扭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坐正了回来。
“唔...哦?会议开始了么?大家说到哪儿了?”副校长右手靠在桌上用拇指用力按压自己的眉心,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酒气,眉宇间没有半点丢人和羞愧,全是大梦初醒的怠惰和懒洋洋。
卡塞尔学院当届的校长和副校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极品,这也是为什么从十七世纪就掌管执行部的前身“行动队”的贝奥武夫家族会在这两个极品上任时果断地卸任隐退为核心长老。昂热一派势力的崛起改变了秘党许多的东西,但唯独不变的是这个组织一直以来同样的目标和铁血。
昂热从副校长的手中接过了触碰板,他横放触碰板在桌上按触了几下看向副校长,副校长眯着眼从兜里摸出了几颗疑似还带着油脂的金属球随手洒在了会议桌上。
核心长老们看着那几颗金属球滚动在长长的橡木桌上,在滚到桌角边缘即将掉出去时忽然发出轻微的‘卡擦’声,仿佛磁吸一般定在了角落,朝上的金属球面开始射出银蓝色的光线,无数纷乱的激光线条开始在巨大的橡木会议桌上构筑出一副3D的投影。
不少沉睡了几十年已经跟不上科技进步的武斗派长老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日新月异的一幕。昂热在触碰版上进行操作,桌上的3D投影随着他的摆弄不断地旋转方向,在完全定格的时候,一个龟壳形玻璃穹顶的巨大建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大洋彼岸的一处滨海城市里曾经的一座火车站。站房总建筑面积10997平方米,候车厅能同时容纳4000人候车,预计2011年9月初正式通车。”昂热抬头看着桌前仰望着这巨大投影的长老们介绍。
长老们频频颔首,无不为这精妙的投影科技感到啧啧称奇,更有人轻轻伸手在投影的光束上遮挡泛起波纹。也有少部分人沉默地观察着这个建筑的结构,思考一栋平平无奇的火车站为什么会出现在跨洋彼岸的秘党会议桌上。唯独某些知情的人看着这3D投影表情有些晦暗,其中自然就包括弗罗斯特·加图索,他坐在椅前视线冰冷地透过3D投影看着昂热,而昂热却是连余光都没有留给他一分。
“很精妙的投影,仿佛置身现场。不过昂热,你说这是一座‘曾经’的火车站?”图灵先生侧头看向昂热问。
“是的,曾经。”昂热点头,在触碰版上滑动。下一刻,会议桌上的3D投影发生变化,再出现时已经是一片令人悚然的废墟与一个恐怖的巨型天坑。
精妙壮观的建筑杰作与毁灭性的废墟地貌切换让不少长老们表情微凛,黑衣下的金色童眸细细观察着废墟内扭曲如蛇的狰狞钢条,以及壮观的天坑中截断的地铁和翻涌断层的岩层和泥土。
“这是现在的火车南站现场。”昂热看着这杵目惊心的满地疮痍说。
“从前者到后者,发生的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麦克斯韦先生出声问。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将问题直指更为核心和关键的点,秘党的长老们在看待事情上的角度总是那么辛辣和一切致命。
“不到十分钟。”昂热说。
“那么始作俑者是一场天灾?”
“对,也不全对。”昂热说,“毕竟这要看各位如何定义‘天灾’。”
“天灾古往今来的定义都是天体运作不佳的情况下形成而导致的浩劫,亦或者地球的生态环境混乱奔溃引起的非人为灾难。”麦克斯韦先生给出了对于‘天灾’的精准定义。
“那龙族的活动是否可以算作是天灾?”昂热直视麦克斯韦先生问。
会议桌上爆发出了更大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被昂热的这个问题挑起了神经,他们枯藁的脸上唯一还燃烧着的童眸无不放射出了惊人的光线来。无论岁月如何更迭,身体如何枯藁,面对龙族的问题他们永远都是如此热忱和激昂。
“当然可以。”麦克斯韦先生缓缓说:“天灾的含义同时还包含了人类活动诱发的自然变异...在龙族的眼中人类活动本身就是一种难以饶恕的罪孽,所以他们从不吝惜降下灾难,在混血种的历史中,天灾的含义里永远都保留着一个词条的详解:龙类所导致的巨大灾难。”
“但不是任何的龙类都配得上‘天灾’的含义。”图灵先生说,“也不是任何天灾都能使你召集我们齐聚一堂共讨商议。”
“能在十分钟内造成这种破坏的当然不会是普通龙类,如果是正常的龙族苏醒事件当然不会召集这么多老不死的来开会了。”副校长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着,还顺手挠了挠屁股。
“所以,弗拉梅尔导师,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共讨这只龙类所造成的灾害事件吗?”麦克斯韦先生看向副校长。
“是,也不是。”昂热代替副校长回答了这个问题。
“请说的明白一些。”
“如果各位想要中肯地了解到这次会议的主题,我觉得不该由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次会议的召开者从来都是不是我。”昂热摇头。
“这次会议的召集者不是你?”图灵先生下意识问。
“我只是应校董会的要求准备了这场会议而已...你说是吗?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昂热侧头看向会议桌旁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的金发中年人澹澹地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弗罗斯特·加图索漠然地站了起来,“这次会议由校董会投票召开,与各位长老共议的会议的主题共有两个,接下来就由我为大家说明。”
紧接着,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弗罗斯特·加图索那语气平静,但内容却是令人振聋发聩的可怖发言。
“我宣布这一次长老会议的主题分别是:‘大地与山之王’提前苏醒与第一次接触的可能性,以及卡塞尔学院‘S’级学员林年对于《亚伯拉罕血统契约》条例知法犯法的恶性背叛事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