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镇医院,总之就是人很少。.
黄秀梅单薄的影,在楼梯上,都显得有几分突兀。
本来,她做姑娘的时候,是个胖胖的,满脸胶原蛋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
后来,生了阿雅之后,便很快瘦下来了。
再也没有像做姑娘那般,那样瘦了起来。
医院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黄秀梅爬楼梯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显得特别地吵。
手里拿着一沓单子,穿梭在各个科室之间。
黄秀梅觉得,自己就如同一条挣扎的鱼。
尽管知道最后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挣扎。
在这样的时刻,挣扎是出于本能的。
几乎爬遍了医院里的每一层楼,她才终于快要将那些结果,都拿到了手。
关于血常规的单子,她却看得不大懂。
眼看着医院就快要下班了。
她的的结果,还没有去拿呢!
黄秀梅几乎是小跑着,去拿的单子。
不料,刚刚走到附近,便有小护士来找她,笑吟吟地问着她,是不是陈之庭的家属。
黄秀梅点点头。
小护士笑着带着黄秀梅,进了一间办公室。
黄秀梅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了一位中年男医生。
医生看起来很是文气,看不出年纪。.就是感觉,这样的医生,太年轻了,和整个镇医院的风格,都不是太搭调。
那年轻的医生,似乎还有礼貌的,请了黄秀梅坐下。
接着,那医生的脸色,便微微变了。
黄秀梅的心,忽而就变得七上下的了。
此刻,陈之庭正好已经收工了。
将牛栓好之后,他便进了屋。
黄秀梅还没回来。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半了。
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这会儿,医院的人,早就下班了。
他立马去了后院,喂了猪食,又喂了院子里叫着的鸡。
这个时候,才觉得疲累。
他回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正准备去烧水洗澡的时候,听见了黄秀梅的声音。
陈之庭还没来得及生火,便去开门了。
黄秀梅笑着说道:“没事。之庭,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医生说让我们放心。”
陈之庭笑了。
他的脸上,黝黑的肤色之间,一口牙齿,也是黄黄的,看起来毛躁得很。一张脸上,最亮的地方,可能就是那双眼睛了。眼白带着些ns,偏偏眼珠子,黝黑黝黑的。
阿雅的眼睛,也是这般的,黝黑黝黑的,而且,十分有神。
他笑道:“这下,你可不用担心了。.”
黄秀梅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了片刻,黄秀梅便说,要去烧晚饭了。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一切,又和平时不一样。
当夜深人静,黄秀梅躺在上的时候,闭着眼睛,便想起了之前医生说的话。
“陈之庭颅部有淤血。如果动手术的话,可能还多活几年。”
“如果不动手术呢?”
“能活到半年就不错了。”医生说道。
“如果动手术的话,我建议你们去县医院里面去做。咱们这镇医院,还没有这个条件。”
“动手术的话,得花多少钱?”
“在县医院,做个手术。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头部的手术,可能大概七千块左右。”
“做了手术,就一定会多活几年吗?!大概可以多活几年呢?”
“这个说不定,还要看个人体质。至少,多活过半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我们没钱。”
“这县医院,不是有医保嘛,是可以报的。大概可能报下来,也就两三千块钱的样子。”
黄秀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
那医生的话,让她不知道怎么选择。
倘若,多花个几千块钱,让陈之庭多活几年,是不是应该这样呢?
可是,那么多钱,上哪儿去筹去呢?
这样的深夜之中,她想着这些事,实在是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便习惯地翻。
一翻,便将侧的陈之庭吵醒了。
“秀梅,怎么了?”陈之庭闭着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黄秀梅说着,又翻了个,强迫自己,快快睡着。
此刻,不论是窗外,还是屋内,都是一片漆黑。
这样的漆黑,让人的心,陡然安静了下来。
黄秀梅岔开话题,道:“想阿雅了。这两天,她也没给我打电话来呢!”
陈之庭的思绪,很快便被带偏了,笑道:“阿雅长大了嘛!总会有了自己的生活。”
黄秀梅低声笑道:“明天我要给丫头打电话。祠堂里发生的事,我得告诉她。”
陈之庭心里不太赞同,道:“这,不太好吧?!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呀!在外面呢!要是担心我们怎么办?”
黄秀梅强忍着心中的泪意,道:“还是告诉她好些。你不是说,家里的事,不要对阿雅隐瞒的吗?而且,她也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
陈之庭听了,不再说话。
很快,便是鼾声如雷。
黄秀梅听着这样的鼾声,一时心下更是踏实了些。
这声音,伴着自己二十多年了。
也许,很快,便听不见了?
她不住流泪。
泪水,在她的脸上滑落。
以后的子,可要怎么办呢?
她忽而感觉到想哭。
于是乎,轻手轻脚地起了。
她走到了后院里,让眼泪,肆意的留下。
此刻,正是初的夜晚。可这样的夜晚,却让她,感受到了冰冷的凉意。
这样的凉意,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她忽而想起,要是陈之庭走了,那么,这陈家的祠堂,又该谁来管呢?
反正,那些宗亲,是一个也靠不住的。
楚家虽好,但是名不正,言不顺。
到底,还是陈家的祠堂。
她一想起那椅子,打在了陈之庭的上,她便觉得,那椅子,似乎是打在了自己的上。
以后,让阿雅,来接管这个祠堂,她会愿意吗?
以后的事,她不敢深想。
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冷风。她的眼泪,这才慢慢地止了下来。
等到绪恢复了下来,黄秀梅叹了口气,这才回了屋子,继续准备睡觉。
此刻,在这座农家小院之中,只听得见,远处的稻田里,传来的偶尔的蛙鸣声。
蛙鸣声毕竟在屋外。
陈之庭的鼾声,依旧如故。
黄秀梅眼皮沉沉,终于,很快就睡下了。
也许,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也许,事到了明天,便会变好的。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