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的时候,阿雅忽而又接到了程皓然的电话。
在电话里,程皓然再不是当年的那个温和的少年,语气之中,有着无法言说的急躁与不安:
“阿雅,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纪南之坐在阿雅的旁。
阿雅照例打开了免提。
她神色不明地看了纪南之一眼。
纪南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阿雅咬牙说道:“程皓然,你要节哀。你还有孩子和妻子。”
纪南之看了一眼阿雅,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程皓然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阿雅看着被挂掉电话的手机,怯生生地看着纪南之。
纪南之将人抱住,笑道:“阿雅,我们的孩子,快些出生吧!”
阿雅将头埋得深深的,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自己表示出了想要早点要孩子的想法之后,纪南之从来都是不余遗力地在践行着。
这家伙,到底是自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夜,渐渐深了。
房间里,是浓烈的欢愉。
夜,静寂无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晶莹的雪花,很快覆盖住了屋顶,整个沉睡的大地,换上了洁白的衣裳。
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屋内,却是温暖如。
收拾好之后,两人窝在被子里聊天。
纪南之玩弄着阿雅的发丝,语气淡淡的:“怎么今天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我就是有些感慨。”阿雅的语气,很是唏嘘。
“感慨什么?说来听听看。”纪南之的语气,倒是显得十分地轻松。
阿雅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出现了许多的画面。
从前的那个少年,在记忆之中,在属于她和他的记忆之中,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微风下的少年,立在水边的垂柳树下,笑意灿烂,犹如一道灿烂的光芒,照亮了少女迷惘的内心。
那夕阳下的垂柳树,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温柔得如同幻梦。干净的少年,温柔的语气,温和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美好得,恍然如梦。
若不是真的认识纪南之这个人,或许,醒来的时候,会觉得,那是一场美丽的幻梦吧!
程皓然,终究,我们还是走散了。
记忆之中,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程皓然这样质问着自己。
“这么多年来,还是程皓然,第一次这样质问我。”
黑暗之中,看不清阿雅的表。她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怜悯。
这样的怜悯,让人不悦。
“他在你心里,一直都很完美,是吗?”
浓浓的火药味,在黑暗之中弥散。即便是满屋子的欢愉的气氛,也没有办法掩盖。
这一道坎,真的是没有办法越过的吗?
阿雅只觉得心,在微微地变凉。
“南之,我一直都很你。”阿雅的语气,微微一顿。
我你。
我的过去,是我没有办法去改变的。
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纠结过去呢?
现在,未来,我都是和你生活在一起的。
“我知道的,”纪南之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就不许我吃醋吗?
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
黑夜里的相拥,拥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一夜无梦。自是好眠。
醒来的时候,阿雅习惯地看了看侧的人。温柔的眉眼,可以让人心,变得温柔如水。
纪南之,纪南之,纪南之。
她在心底反反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
念起他的名字的时候,唇角会微微翘起。
她笑着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呢!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躺下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摸了摸纪南之的耳朵,想要把人叫醒。
果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么早就醒了?昨晚上睡得不好?”纪南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醇厚。
“睡得很好呀!所以醒得早呀!”阿雅笑道。
纪南之吻了吻阿雅的发丝,心神一晃,便做出了最自然的举动。
一场温柔的欢愉之后,纪南之心满意足地起。
阿雅则是有几分生气。
吃饭的时候,阿雅都不想理会纪南之。
纪南之完全没有自我觉悟,开开心心地和黄秀梅讲话,帮忙收拾,洗碗刷锅什么的。
收拾好了之后,他还心不错地给程皓然打了电话。
程皓然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两人之间,说起来也没什么私交。说起事来,无非两三句话。
挂完电话的时候,包括呼叫的时间,整个电话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纪南之收敛了几分笑意,将这件事告诉了阿雅。
阿雅似乎也平静下来了许多。
这件事,程皓然说,暂时先瞒着纪昀。
纪南之表示赞成。
阿昀姐的孩子还那么小,万一觉得承受不住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整天在家里没什么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正月十四的时候,纪昀忽而给纪南之打了电话。
“南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接通电话之后,纪昀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语气之中,也有着平的亲昵。只是到底,好像多了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阿昀姐,怎么了?”纪南之不解。
“到现在,你还瞒着我吗?”纪昀的声音,忽而变得尖利起来。
这么多年来,纪南之从未见过姐姐这个样子。印象之中,阿昀姐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南之,我知道,皓然的爸妈,因为去世了,对不对?”
纪昀的质问声,已经没有那么尖利了。声音有些低,即便是很低,也可以感受到,她说出这话的悲凉与无奈。
“阿昀姐,”纪南之提高了音量,“宝宝还那么小,姐夫也是担心,让你悲伤过度了,对你和孩子不好的!”
电话里,忽而一阵沉默。
冗长的沉默之后,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语气之中,仍旧有着惯常的骄矜:“我知道了,南之。可是南之,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感用事的人。我纪昀什么时候,伤悲秋过?可是皓然,皓然他,为什么,就不懂我呢?”
“阿昀姐,”纪南之的音量,再度提高了,“姐夫现在最在意的,除了你,便是孩子了。阿昀姐,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不要想岔了。”
电话,被突然挂断。
纪南之顿时觉得,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