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迹天尊虽有夜魂冥游之术,但此行辗转数地,待他再回到神遂宫总坛时,已经整整过去七八日了。在这段时间里,江湖又有了许多突变,首当其冲的就是萧让失踪一事,叫云台派上下大为躁乱。
李沧浪起初只认为萧让是性子野到京师游荡去了,但一连数日不见了踪影,他亦暗觉不妙起来。李沧浪发动众人去找,却终是寻人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于武中圣了。
萧让是云台派的大弟子,亦是将来云台派掌门的继承人,他的失踪自然不是小事情了。武中圣当即召来一众坛主旗主,商议寻人对策。只是人多必定口杂,总坛之上众说纷纭,有人说萧让是禁不住京城繁盛流连春香了,有人说萧让是突发意外撒手人寰了,但更多的人却将矛头直指神遂宫。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理由根据,反倒总要让人觉得有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
李沧浪却不与这些人计较,只恳切请求武中圣发动八方城部众去搜寻。武中圣亦觉得寻人要紧,便答应了下来。但此时,玉蝉真人却站出来问起萧让之前是否也出走过一次。
经玉蝉真人这么一问,李沧浪便想起当日萧让当众离席去追寻碧霄仙子的事情。只是此事牵涉到身份不明的碧霄仙子,若全数照说定要被场上某些人拿来借题发挥。如此,李沧浪便承认萧让确是出走过一次,但强调这是他初到京师贪玩所致。
但李沧浪却低估了玉蝉真人的用心,他曾专门遣人调查过萧让与碧霄仙子的关系,虽也是无功而返,但却发现了萧让上一次走失是去追寻碧霄仙子了。如今李沧浪刻意要撇开这一点来说,却不更是要让他心里生疑?
玉蝉真人对着李沧浪冷冷一笑,然后就当众揭穿与他。李沧浪听得玉蝉真人知道事情原委,便忍不住心里一紧。而群雄得知李沧浪竟刻意隐瞒真相,遂个个疑惑、不满起来。武中圣默默盯住李沧浪,直问他事情是否属实。
李沧浪骑虎难下,只得委屈道:“劣徒那日出走,回来后只说是去见个朋友,至于是否是那碧霄仙子,他也并未说明。”
李沧浪话语未落,柳阳春便大笑道:“做师父的难道还会问不出徒弟的事情来?”
柳阳春话语一出,岳镇元便直直说道:“李掌门这摆明就是要护着他徒弟。”
却不待李沧浪答话,柳阳春又接住话题说道:“他为何要护着萧让?难不成这里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话说到这里,场上便有人看出这是他们要刻意针对云台派了,如此,场上数十人中便有半数选择默不作声的静候事态发展。
李沧浪亦知这是旧坛主们接机排挤自己,若在平时他必定会忍让再三,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诋为别有用心,他便接受不了了。
“就算萧让是去找碧霄仙子了,那又怎样?武盟主也说过这碧霄仙子挫败了神遂宫锐气,是于我们天下剑盟有功之人。萧让去见她,怎么就成有所企图的事情了?”李沧浪反驳道。
李沧浪这番当众驳斥着是激怒了柳阳春和岳镇元,但二人再气愤却又拿不出有力回复,遂只得气的面红耳赤起来。
江城子见状便摇头说道:“李掌门此话未免太过武断了。那碧霄仙子到底是何身份你我皆不知晓,就算她与朱衣天王有过节而出手,本意也并非是要帮我们天下剑盟。况此人武功卓绝非常,他日万一要与我天下剑盟为敌,岂不十分棘手?”
武中圣眉头当即紧皱起来,四座亦心底发虚着频频点头,显然是赞同了江城子的说法。李沧浪觉得今日本来是要商议找寻萧让,但话题到此却偏离了原本,且大有越描越黑之势,如此他便又将之重新拉回到寻人上面来。
但场上一干人等却对碧霄仙子一事紧咬不放,李沧浪若不说个明白,看来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键时刻却是蜀山剑派的周泊年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大概是碧霄仙子是敌是友尚不得而知,天下剑盟不宜先与之树敌。而萧让却实实在在是天下剑盟中人,当务之急是先将之找寻回来。此话不失偏颇,武中圣也只好赞同下来。
但玉蝉真人却忧心道:“如果碧霄仙子是友非敌,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日后证实碧霄仙子是天下剑盟敌手,那大家今天所做的事情可就后患无穷了。”
玉蝉真人本是天下剑盟的副盟主,他的话又确实说到了许多人的顾虑之上,如此便又有多位坛主旗主响应。李沧浪逼得没办法,到最后竟也只得气的无言以对了。
正此时,一直默于一旁的云舒岫却开口了。只见他依是目无众人般的冷笑数声,罢了才讥道:“碧霄仙子一介女流,竟然叫天下剑盟一众英雄人物忌惮如此,她可还没有杀上门来呢。”
这番嘲笑话语直将众人数落的颜面无存,场上众人亦随之反应不一起来,有豁然开朗者,有汗颜羞愧者,也有怒气难遏者。云舒岫却不管这些,只照旧说道:“凡事有轻重急缓,你们这般争来争去,到头来屁事没有解决,反倒脏了他人耳朵。”
武中圣和玉蝉真人当即忿忿的看了云舒岫一眼,柳阳春和江城子亦作不以为然之色,唯有素来与之不大对付的岳镇元对他骂骂咧咧了起来。
“合着就你云舒岫一人清醒,在场其他人都是糊涂蛋。”岳镇元愤慨道。
云舒岫亦早已烦他不已,便也强硬回道:“你岳镇元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又愚钝的可以,说是糊涂蛋可是在抬举自己?”
岳镇元先是一愣,接着又怒吼一声,然后便拔出大剑向着云舒岫喊打喊杀起来。若非玉蝉真人和江城子截住,这会场非变成演武场了不可。
面对岳镇元牢骚大发之举,云舒岫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因为他知道这一架根本就打不起来。一是岳镇元的武功差了云舒岫太多,云舒岫只需数招就能制服了他;二来一旁的武中圣已经怒火中烧,显是要强加干涉进来了。
果见武中圣探手发出一掌,掌风当即在岳镇元面前掀起一道尘浪,便迫得他不得不连连撤退。见得盟主出手干预了,岳镇元这才愤然收手。
“一个个胡搅蛮缠,都当这里是儿戏吧?”武中圣厉声呵斥道。
见得武中圣大发雷霆了,双方便都默不作声起来。武中圣环视一周,便又更为火气的喝道:“到底谁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自己掂量清楚。”
语罢,武中圣忽又大剑一挥,便硬生生在两派跟前的石板上划出一道宽深的剑痕来。跟随武中圣多年的人都知道,他若拔剑多半就要杀人,如此谁能不惧?便见岳镇元当即向武中圣跪下谢罪道:“武盟主是我天下剑盟的盟主,我自要奉你为尊。岳某方才意气用事,冲撞了盟主,我愿受惩罚。”
岳镇元话语未落,其余坛主旗主皆是自责起来,玉蝉真人、江城子、柳阳春等更是当众宣誓表忠。云舒岫亦转身向着武中圣抱拳道:“我是个急性子,刚才惊动了盟主,还望做兄弟的见谅。”
云舒岫乃心高气傲之人,在群雄印象中他的话语不多,道歉之语更是绝无仅有。但武中圣却只板着脸喝道:“公是公,私是私,在天下剑盟内只有盟主,没有哥哥。”
云舒岫眉宇一皱,只得提剑抱拳向着武中圣一拜,然后头也不回的闯出门外去了。武中圣见状只愤然猛拍了下案台,幸得李沧浪急急插话劝解,才算压制住武中圣心底不断上蹿的火苗。
经过这一波折,玉蝉真人等已将矛头对准云舒岫,前番与李沧浪的争执便就暂缓一旁了。李沧浪遂折中打起圆场来,场上更多的不想参与其中利害瓜葛之人亦做起和事佬,诸般相劝之下,会场才又重归秩序。
但玉蝉真人等之前已经质疑过李沧浪,自也不会就此便宜了他,只是云舒岫既然选择跳出来作对,那玉蝉真人又不得不考虑孤立云舒岫之事。如此,他便也来个折中说法,大抵是:萧让终归是天下剑盟之人,大家费力将他找回来自然是最紧要的事情,但如果日后证明碧霄仙子是敌非友,那么萧让存在通敌罪名。而作为云台派掌门的李沧浪就必须承担起管教不力及引狼入室的罪责。
李沧浪虽心里窝着气,但这总比天下剑盟按兵不动的好,尤其是玉蝉真人这番说话,已经从先前言辞切切的指责,转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猜测。
武中圣听罢亦点头赞同道:“玉蝉真人严谨思虑,为的乃是要叫我天下剑盟安全立身。李掌门乃明辨是非之人,当能明白其中良苦用心。”
李沧浪只得频频抱拳作辑,示意赞同武中圣的说法。如此,武中圣又叫李沧浪起誓,如果萧让或其他门人结交贼匪,李沧浪不仅要清理门户,还要担责受罪。
李沧浪下不得台,只好如是照办。武中圣见李沧浪当众发誓后,又要在坐各位坛主旗主一并起誓,做到天下剑盟中人绝对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