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起初一愣,但旋即又回过神来,原来这本然方丈一早就怀疑上他了,只是对方太沉得住气,是以直至群雄都到场了才将此表露出来。事情若然如此,只怕甘棠也再无法与之联手来控制武林大会的场面了。
甘棠于是站出来道:“彼时的李沧浪已是下剑媚盟主,我杀了他之后,八方城里的各路人马便都要想着抢夺盟主宝座。下剑媚惨剧,本就是他们各怀私心内斗的结果。”
群雄听罢凝神细想一番,便都觉得甘棠所讲合乎情理。如此,群雄便纷纷点头赞同起来。
本然方丈却凝重问道:“八方城乃是下剑媚根基,不论人数还是实力俱要比别派高出一大截,倘若李沧浪死后,这盟主之争也应当由他们来夺才对,其余门派势单力薄,恐不敢直接就起了这个头。”
确如本然方丈所言,八方城彼时还有千余人马在城内,而骤雨、紫电两位堂主亦是修为不弱其他坛主的人选,任何一派想要骑在八方城的头上来争盟主之位,都只会是一件不讨好的事情。
人群中遂有人质疑甘棠所讲是否有所隐瞒,甘棠扭头一看,却发现出此话来的正是汉中铁枪门的许三公。
许三公本是归隐一方的武林名宿,在江湖上素有铁面无私之威名,是以他提出这般质疑后,群雄中又有人要跟风着责问起甘棠来。
甘棠却只冷笑一声道:“良机在前,人人趋之若鹜,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如何抢得先机,却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这些?”
这个法显然并不能动了群雄,但甘棠接下来的话,却又要叫他们无言以对了。
“就好像武林大会一样,不仅有如云高手也有泛泛之辈,但谁不是一心想着武林盟主之位能降临到自己或本门头上?实力高低只不过代表了更易达成所愿而已,但却并不能拦阻他人所行所想。”甘棠道。
这样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伤人自尊,群雄便只得忿忿不语起来。倒是那吴快哉闻罢连要拍手称快道:“这话的在理,更要叫人听得痛快。舒服!舒服!”
群雄知道这山派掌门的怪臭脾气,便也懒得和他计较。
此刻,本然方丈却又要站出来道:“下剑盟覆灭之因固是各派争夺剑盟盟主位置,但卷宗所述,却是八方城两位堂主各率半部人马先于外部互相倾轧,接着便是其他剑派内斗不止,最后才由八方城残部与各剑派余部火拼。诸位难道不觉得其中存在着一个重大的疑惑吗?”
“是什么重大疑惑?”常胜之率先追问起来。
他话音未落,恒山派、铁掌帮和湘西无常派皆跟着追问一通,待得四下皆要议论纷纷是,本然方丈才道:“李沧浪死后,八方城的人若要争剑盟盟主位置,必然要先要压制其他门派,然后再由仅存的两位堂主决出归属。他们不去应付其他门派,而急急的先要自己内部恶斗起来,可见里面必然存有重大隐情。”
“不错,最好笑的是,二人快争到山穷水尽时,却又忽的联手要去对付其他剑派,可见中间似有人在刻意挑拨。”看过卷宗的常胜之忽的脑子灵光道。
经他二人如是相,群雄皆觉得下剑盟一事远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了。
“甘棠既是最后才一个安然无恙走出八方城的人,何不将你所见一一相告?”欧阳丹丘于是上前道。
甘棠只恨场上多是见风使舵之人,便颇是无谓的数道:“你们这般相,无非是想指责我在其中做了什么不可告饶事情。可是真正的实情,只怕要叫你们大失所望了。”
群雄皆不敢就此承认,但若甘棠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骤雨、紫电两位堂主之所以恶斗,并非受人挑拨,因为他们在争夺剑盟盟主之前,还有一样东西要争抢。”甘棠正色道。
群雄皆是十分好奇,便就是本然方丈和常胜之等人听罢也要追问连连起来。
“这一切都还得算在李沧滥头上。”甘棠坚定的道。
甘棠此话又要叫本就困惑不解的群雄更猜不着边际了。急躁之下,一众热竟要讥他这是故弄玄虚卖些关子了。
甘棠不去理会这些,只平静道:“李沧浪杀死云舒岫后,就做了下剑媚第三任盟主。他一上位,不仅将八方城的钱粮田舍全数据为己有,还叫八方城所有部众皆改投了云台派门下。但他们都是些恶事做尽之辈,李沧浪能看得上眼,我甘棠却办不到。所以我在除去李沧浪后,亦要将他们赶出云台派。重归八方城的他们于是要争城池归属,但李沧浪收服八方城时,曾出过二人分兵钳制之策,双方早已暗下交恶之状,各立山头已是必然趋势。”
见群雄已无多少猜疑之色,甘棠便继续道:“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皆认为自己是八方城的合法传人,便都要提出占据八方城的要求。一言不合之下,两边人马便大打出手起来。但城内的一众坛主们又何尝不是为剑盟盟主人选争得头破血流?所以当他们二人发现有别派要争盟主位置时,自然要先联手去除掉这些心存非分之念的外人了。”
南宫绮绝见甘棠的如此坦荡得理,便也站出来道:“这个道理却也和兄弟争家产十分相似,若无旁人出现,手足之间都可以打得你死我活。但若有其他人也要来分,他们便又可以放弃前嫌共同进退了。”
拾珠楼主本就是颇受江湖敬重的人物,她此番以浅显比喻相,便就叫在场群雄释然于心了。许三公和常胜之默自一想,便也觉得事情仿佛如此。
本然方丈却仍自迟疑,因为他总觉得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不至于糊涂到看不出其他人也在觊觎剑盟盟主之位。且就算二人要先争八方城之归属,双方也不该是胡搅蛮缠的一上来就要尽所有家当。毕竟就算亲兄弟分家了,也只是家产是否分配均匀的问题,而不会是其中一人上来就要将一切全数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