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贿上了吗?许书行失笑:“当然可以,你老家是六安的?”
掌柜拈须:“正是,哥儿尽管往好了说,必不亏待。”
许书行认真:“怎么说,我没啥见识,你先告诉我这为何叫六安呢?我听说念陆。”
老掌柜比小年轻有常识多几百里地:“南腔北调而已,其实是因为汉武置六安国,取六地平安之意,大明国自来用六安茶皇家祭祀,那的徐阁老于农政全书中夸赞过,六安州之片茶为茶之极品。
又有李阁老说,七碗清风自六安,萧大人有诗说此茶为陆羽旧经遗上品。茶笺里说这六安精品,入药最佳。哥儿只须记得这些即可,切记,虽然老太夫人嫌它性凉,但府里人那么多,亦有火气大的。”
许书行震惊,我都不知道史老太君不喝六安茶,你居然知道,这贾府简直半点秘密都没有了。
“那你知道老太君爱喝什么茶?”
“这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我这里没有老君眉,也不方便细说。”
掌柜又去柜台里,仔细包了两盒茶叶拿过来:“哥儿带着去,跟你家二爷说试一下,明前无根水,细炭烧。”
“放着吧,泡茶不是我的活。”
“总也说得上话,哎,我知道有个叫茗烟的,是最亲近的。”
“你们倒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人家改名叫焙茗了。”
“焙茗?府里也制茶了吗?”
“我哪知道,就是这个叫法。北方...好像不太好产茶的吧”
“那可不,好茶树自然要取天地之灵气,北方这权贵如此之多,哪还有多少灵气剩给草木,你看就算是读书考举的,也是江南的多一些。”
子夜还有半个时辰,许书行在店里倒立,掌柜帮着监督。
许书行骗他说府里家丁平时就这么被罚,掌柜的非常不相信:“倒行逆施这种奇功我也是听说过的。”
“倒行逆施,你听说过,谁?”
“书上看的。”
“哪本?”
“极小的时候,有个客人带了本书来,我上菜时瞄了两眼,只记得有这四个字。”
“那客人叫什么名字?”
“这如何记得清,五十年前的事了。”
许书行还要再问,只听外面锣响,眼前一黑,回到了被窝。
总是看不清的文字和数字,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摸着口袋,钱儿又回来了,黑暗中听到的是打呼声,许书行查看了下现实的自己,居然正在吃饭,晚饭。
父亲说,韩老三已经放出来了,但自己不许再去找那韩月,那人家不地道。
现在不是找不找的问题,是自己根本回不去。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越来越不同,这用相对论都不好解释。
但这也缓解了一个小危机,那就是,二十七号中考,外面那只有灵魂残片的自己能考得好吗?
不对,是能考得过吗?
别全科挂红最后在全县人面前丢个大脸,那可惨了。
——
“引泉,你来!”
从扫花那问够了事情,许书行又盯上了别人,同样也是拿钱问事,这儿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不爱贵金属的。
小小年纪,什么好习惯都沾染全了。
“当初在学堂打架没你,茗烟也是挨了金荣两板子。后来我们跟二爷说,还是得有个身强体壮能扛板子抽打的。”
“嗯?”
“但二爷又不喜欢长得一脸横肉的武夫,也是挑选了些日子,府里的管事都帮着找,总不见合适的,后来还是林之孝听说关外庄户有个姓许的人家生了个孩子身强力壮,生日子和二爷一模一样,偏偏相貌文弱秀气,只是命不好,父母都去了也没亲人,就叫送来看看,太太觉得不想要,你是先去了赖大爷家过了几个月,...”
“上个月里,太太说想从书童里捡个命硬的替二爷出家,就像那清虚观的张真人。赖嬷嬷又说起你,夫人就叫你去看下,....二爷瞧了你后也是将就许了,......”
许书行摸摸脸,听引泉这么说,自己进府的过程还挺曲折。
还关外庄户?
山海关外,那到底多远呢?
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大小兴安岭吗?
“按说新进之人总得受些欺负,你却例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书行呵呵不屑,他个头比这些书童高快一个头了,再加上他从小打架就厉害,家里有钱有势,哪受过什么欺负,县里流氓看到他都绕着走。
“但老爷不喜欢这怪力乱神,又说你家无亲人,当了道士就绝了后,先按下了这主意。夫人那边也觉得你或是克父克母,也就算了。”
“哦...”
“我们自然是不想出家的,虽然能得些银两好处,但规矩也多又不能公开娶妻生子。”
“你可知道为何二爷要让你常带书箧?那是因为备着检查。”
“你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但也老实本份,以后若是看中了哪个丫环,也可求二爷做主,.....”
“看中哪个都可以?”
“那当然不是,别抢了别人的相好。”
“也别盯着主子们的通房丫头,你若是看中了谁,先来问我。”
“若是大长了也无甚出息,也可去看门房。”
听引泉描述,看门在这里也算是个肥差。
许书行不信:“前些时日我还听那谁说日子清淡,五日一班一个外财没发。”
引泉笑道:“也要看时运,前些个有粤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茯苓霜。余外给了门上人一篓子作门礼,我哥哥也分了些呢,虽不值几个钱,也是个物事。”
“茯苓霜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草木之精,不知怎么做成霜样,拿人乳化开一天一勺养身,没人乳也可以用牛乳,或用开水,终归是好事物,若是自己不用,也可送卖。”
引泉唠唠叨叨把许书行的银锞子都给说没了方才又笑道:“若是再有这等好事,一定要来寻我。”
“好的,对了,你先借我二两银子,我发了月例多还你一串。”
“好!”引泉很干脆把钱又还给许书行,又在他手心摸了下,飞了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