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冷遇孤冷 无常战无常
作者:鹭点烟汀(师生)   以后你的B就是我的最新章节     
    (壹)雨夜

    范无救只觉得有雨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这股冷仿佛渗入魂魄深处,将他的意识化为一股寒阴。

    难道这就是魂飞魄散的感觉吗?不,自己还能思考,肯定是没有魂飞魄散。

    范无救睁开双眼,又赶紧闭上了。天空灰蒙蒙一片,已支起雨帘。

    范无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他茫然地看着这片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透过朦胧的雨帘,隐隐看见无边的旷野和一条蜿蜒的小河,河畔空旷而凄凉,这绝不是忘川。

    自己刚才躺的地方是一片积水,在水洼中那一缕缕不断变幻的红丝便是他伤口流出的血。

    范无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看见血才想起疼。

    他站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雨水打在青石上,溅起雪白的水花。

    “我居然还活着。”范无救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襟,右手散发出黑雾,凝成一把剑。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向这个未知的世界走去。

    顺着小路,范无救来到一片竹林。

    这竹林望不到边际,除了青石小路之外,没有其它的路,他只好继续沿着这条路走。

    奇特的是,以路为界,两边的竹子都与对面相反生长,如同镜像。

    竹子渐渐稀少,到了竹林的边缘。雨还在下着,天依然昏沉,光线却已越来越暗了,范无救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前面是一堵砖砌成的墙,看起来十分老旧,砖的颜色发暗,表面已经有些坑坑洼洼的了。砖缝里长着深绿色的苔藓,与昏暗的光线、寂静的旷野和空无一人的竹林映衬出一番诡异的景象。

    范无救左转,走了没多久就发现这堵墙不过是某个房子的一面墙罢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两边有餐店、有各种商铺、还有酒馆……而刚才那堵墙属于一家客栈。

    天空已变得漆黑,眼前这家客栈的门口挂着两盏近似于圆柱形的大红灯笼。

    屋檐下悬挂一个长方形白纸灯笼,上面似乎曾写有联语,如今早已模糊不清,却未曾更换,在这奇怪环境的烘托下显得有几分阴森。

    范无救不由自主地走进这家客栈,似乎渴望找到点什么,至少让他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吧。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此处已经住满了。”客栈内走出一人模人样的生灵,满脸歉意的笑着告诉范无救。

    范无救不知如何回答,又不知该怎样问出这里到底是哪。

    总不能直接问这里是鬼界还是妖界吧。要是人间,麻烦就更大了,被当成妖孽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万一这是三界之外的地方,一些还未被他们知晓的地方,又该如何是好?

    那生灵见他面露难色,只当他是就为找不到地方住而焦急和为难,便赶紧说:“这条街上并无别的客栈,走到头右转便可看见另一条小巷,那儿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范无救忙问。

    “没什么。”那生灵看着范无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范无救有些警觉。

    那生灵看样子似乎并未觉察出范无救的异样,而是神色极为凝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有传闻说那里闹鬼。”

    范无救笑了,他虽在鬼界阅历并不浅,但却没想到,会有如此怕鬼的生灵。

    莫非这里是人间?他隐约记起人似乎普遍很怕鬼。

    “您笑什么?”那生灵一脸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不管这里是哪里,反正不会是鬼界,范无救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急忙搪塞一句。

    正准备出门,那生灵又叫住他:“那地方其实很是危险,何况您身上还有伤,若不嫌弃,请在我那间住吧,我晚上就不睡了。”

    “这……”范无救不知如何回答,他本不是来住店的,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世界他目前无法进一步了解,也肯定这里没有同族,他似乎因该直接离开。

    “我不睡也没事,正好可以整理整理账本,若是再不弄……”那生灵快速地瞟了一眼四周,没有别人,接着说,“若再不弄老板娘就该找我算账了。”

    说完他露出一脸纯真的微笑,示意范无救等一下。他绕道账房后面。没过多久又快步出来,引范无救进去。

    范无救茫然地跟着,走进一间屋子。那生灵又回账房去了。

    范无救环顾四周,只有左手边地上铺着褥子,上面仅一个枕头和一张薄被单,房间里摆着一张石桌。

    和外面的墙一样,桌腿上也长了不少苔藓,石桌底下有几只边角已经有些腐朽了的木箱。

    范无救突然警觉起来。

    这尘土……

    如此厚的灰尘应该很久没人住了。

    那生灵是在隐瞒什么?

    不对,看当时那些在小巷里行走的生灵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家客栈。

    还有,那生灵看到他的伤并不惊讶。这里不可能是鬼界,而如果是人间,人定会怀疑他是妖异……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不安了起来。

    最好偷偷溜出去,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又一个声音出现在范无救脑海:你生性多疑,你难道不怕是利用你的特点反其道而行之?再说,你怎么肯定是个阴谋呢?

    离开总不是错吧,反正留在这也回不去,又不能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范无救说服了自己。

    他的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走在小巷里,这里熙熙攘攘,充溢着夜市的繁华。生灵们谈笑自然,很是和谐,令人无法把这一切跟阴谋联系起来。

    而这番景象,越是平淡和谐,在范无救眼里越是显得诡异。

    他现在要去那生灵说的小巷看看。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宁可去那条小巷也不愿留在客栈。理智告诉他不要去那里,但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诱导他向那条小巷的位置走去。

    若是能遇见同族,那最好不过了。他轻声自语。

    (贰)交锋

    他走到小巷的尽头,灯火渐渐稀少,前方一片漆黑。范无救的脸笼罩在阴影里,显得异常阴郁。

    那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让他的理智无法控制意识。

    他心里清楚,去那里要么踏上不归路,要么回到鬼界,但后者,可能性几乎为零。

    右转之后,他没再转过弯,却一直没看到小巷的影子。他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

    一转头,猛然一惊,打了个寒战。

    他一直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之中行走,这里没有灯,只能隐约看出房屋的轮廓。一片死寂,静得可怕。

    范无救突然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便用左手射出一道光,俯身去看,只见这液体不是别的,而是一滩不太新鲜的血液。

    抬起头,一眼看见小巷的尽头不知何时挂起了一盏沾着鲜血的灯笼,两旁的房屋在那微光的照射下,拖着长而诡异的影子。

    突然,数万支发着白色荧光的箭拖着长长的尾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范无救飞来。

    “砰砰砰砰砰……”一个巨大的盾牌出现范无救前面,将白箭阻挡在外。范无救伸手在盾牌前的一个地方轻轻一抹,抹过的地方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他透过那块透明的地方向发箭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白影闪过,接着,从灯的位置射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盾牌拽过去。

    范瀛使出魂力去拉。盾牌在两边的力达到平衡的时候停住了。

    范无救与看不见的敌人僵持了许久,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可能是伤的缘故。

    魂力稍一松懈,只听“当”的一声,盾牌被吸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一道白光射来,范无救闪身躲了过去,白光射中的地方炸开了,一栋房子燃烧起来。

    又有几道白光射来,都被范无救躲了过去。他顺手射出一连串黑雾,朝着发来光束的大致方向分散开。

    他紧紧盯着那里。

    接着,黑雾炸开,发出一连串炸裂般的巨响,灯下却没有什么变化。许久,不再发来攻击。

    出于好奇,也许或是为了确定对手已死,范无救慢慢朝尽头的墙走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突然,从灯下又发出一道光,范无救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前方不足一米的地方燃起一边火墙。

    诡异的是火焰并未被大雨浇灭。

    范无救心中一惊,突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足以与之抗衡。可现在对手步步紧逼,都不给范无救喘息的机会,何谈逃出生天?

    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打到分出胜负。

    范无救射出黑雾化作水膜,将火墙包住,火快速地熄灭了。

    从范无救手中窜出一缕黑烟如同一条鸦青长龙的幻影,携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向发来攻击的地方射去,仿佛要撕裂一切。

    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对手终于显了形。站在灯下的是一个看上去与范无救年龄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衣,头发简单地绾在头后。身边缭绕着白色的烟气。

    他本是一双俊秀的桃花眼,却眼神阴鸷。瞳孔呈一种极不正常的红色,似暗火燃烧,透过白雾依然看的一清二楚。

    范无救刚看清对方的摸样就挨了重重一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数不清的生灵包围了,都与墙边的少年一摸一样。

    他竟会分魂术!

    白衣少年分魂数量不断增加,个个实力都与范无救不相上下。

    范无救有些慌了,如此多的分魂使用自如着实罕见,眼前这鬼又似乎不知疲惫。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将全部魂力集于斩魂剑刃上,胡乱地砍去,没想到,那些分魂却突然化作白雾,烟消云散了。

    范无救趁机射出一股黑烟在空中幻化成绳索,将白衣少年紧紧困住。

    这绳子抑制了白衣少年的魂力,并夹杂着极为痛苦的压迫感和束缚,使他疼痛难忍。

    在这绳索的控制下,白衣少年跪在那里,不得动弹。

    范无救一脚前一脚后那样半蹲着,极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用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低声问道;“你是谁的手下,有什么目的?如实说了吧,别逼我动手。”

    白衣少年没有说话。

    范无救吃惊的发现,那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与那阴鸷的眼神极不协调。

    他感到一丝恐惧。

    “呵,是什么样的主子才能让属下如此拼命啊,竟是因为魂力使用过度才成为这样。”范无救的目光清冷无情,长眉一挑,语气极为轻蔑,“看来如此你是不会说的,不知你可感受过侵蚀魂魄的痛苦?”

    在范无救的控制下,绳索再次化为黑雾,不断收紧、不断向里深陷,似乎要把眼前这个幻影搅得粉碎。

    白衣少年瞳孔的红光暗淡了下去,回到黯淡的黑。面庞显出绝望与痛苦,有些狰狞。

    他嘴唇微张,似乎要发出惨叫,可始终没有喊出来。

    范无救看到这一幕,眼中闪出一丝兴奋,他戏谑般地盯着白衣少年。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范无救笑了。

    那少年仍没有说出一个字。

    “哟,还真是忠心呢。”范无救一挥右手,凝出斩魂剑,架在他脖子上,“你应该知道它的威力吧。你说,我到底杀不杀你呢?”

    空荡荡的小巷之中,一片死寂。

    阴风潇潇,大雨未停。范无救紧盯着白衣少年,手臂没有放下,他用意念控制着魂力,让侵蚀的力量不停增强。那白衣少年痛苦的挣扎,却毫无用处。

    那少年的嘴角流出鲜血,颤抖着吐出一句话;“杀……杀了我吧。”

    鬼族的血是魂力的另一种形式,鬼族应算是鬼中最像生灵的一类了。他们生而为鬼、魂力强大,同时具有较高的悟性。

    至于鬼族的来历却是无人知晓。

    口吐鲜血意味着已伤至命魂,而命魂受损将无法恢复。不管其他二魂七魄修复的如何,终会有残缺,这将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弱点。

    这里不宜久留,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范无救思索片刻,挥剑砍下去,却被一股力量阻挡,无法动弹。

    (叁)怜悯

    白衣少年昏倒在地上,从他身体里窜出一团黑雾,还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蓝色荧光。

    那黑雾从范无救左锁骨下方一点点的位置径直穿了过去,一股强大的力量随之而来。

    范无救瞬间跌坐再地上,被穿过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一股寒意蔓延全身,顿时浑身发软,如同中毒一般。

    他微微皱眉,拾起剑,将全部魂力集于剑刃之上,朝着黑雾用力一挥。

    黑雾炸开,散在空中。

    “咳咳咳……”

    范无救靠着墙。咳嗽几声,竟吐出一口血。眼前已经模糊了,似乎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

    可恶……那是寒阴!没想到寒阴竟如此强大,或者说……鬼竟会如此脆弱。范无救那双眼瞪得老大,眼神空洞地冲着前方,他有些不甘地想着。

    他猛然看见一个滚到一边的透明瓶子,里面发着白色的荧光。那里面封印着经过淬炼的魂魄,是一种近似于单独存放的魂力的物质。

    它不仅可以增加吸噬者的魂力,还可以在危急时刻让得到它的鬼免于魂飞魄散。

    范无救的身体已变得透明,他清晰的感到一股力量正从他身上流失,他举起一只手,手指已经变得很短,大半已化作碎影融入虚空。

    已经没时间顾及太多了。

    范无救捡起那个里面发着白色银光的瓶子,艰难地把魂力集中于瓶口。从瓶口扩散出一条条白色的发着荧光的线条,组成涟漪的图案,只是在一条条弧线之间,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封印并未解开。

    范无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张看上去异常痛苦的脸有些扭曲了:“我早该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他用几乎残废的手,拾起斩魂剑,朝瓶子砍下去。

    此剑并非凡剑,封印瓶子崩裂开来。

    发着荧光的白雾冒了出来,急速地消散。

    他将白雾一饮而尽,靠着墙闭上双眼,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在身上蔓延开来。

    他忍受着。许久,终于平静下来。

    他站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这附近似乎还有什么,并不安全,必须离开这里,要快。

    可是……去哪呢?那家客栈就一定安全吗?

    不如去找那条河吧,如果那里危险,恐自己早已彻底魂飞魄散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正准备离开。无数关于寒阴的传说席卷了脑海,将他紧紧围住。

    魂飞魄散,意识都将消失。其残魂将成为彼岸花的养料,为忘川河畔填上一抹凄红。

    除非怨念极重,其命魂将重聚,并化作一股冰冷的淡影,名唤寒阴。

    寒阴会侵蚀魂魄,并主宰被害者的意识,使之成为它的傀儡,或为报仇,或为杀戮。寒阴根本不会顾及被它所寄生的魂魄境况如何。

    而寒阴绝非一剑可破的事物,若想除尽,非得搅成碎片投入忘川不可。

    那少年显然魂力很强,寒阴还会回来。

    范无救莫名对那白衣少年产生一丝怜悯。

    他站在少年身旁,右手朝天张开……

    一道光柱直射天空,瞬间无影无踪。

    光芒散尽,回归沉寂。诡异的小巷空空荡荡……

    他们出现在河畔,雨仿佛来自天空的细水延绵不断。

    细长的雨水带走了河畔的孤寂,竟显露出一丝空蒙的静谧。河水被打出数不尽的涟漪,在他魂力之灯的照映下,泛着粼粼波光。

    魂力几乎耗尽,意识被封存在魂魄之中,我该怎样救你?

    范无救思索片刻,笑了。

    不管什么属系,魂力本身都是相同的,我将一部分魂力给你,那你可要帮我回到冥界。

    他的眉心亮起一个印记,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触印记,松开之时一缕发着白色荧光的物质被抽了出来,在他指尖萦绕。

    他紧盯着那些物质,控制着它们钻进白衣少年的眉心。

    这么多,应该够了。算了,回冥界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毕竟你可是受了大损失。那……在下告辞。

    范无救在心里轻轻说道。

    他站起身,向远处的竹林走去。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影响他的,是迷茫。

    自云初墨一去不返以来,这是他初次茫然,但如果他不能很快摸清这个世界的底细,这也将是他的最后一次。

    等等,云将军口中的他,是不是这只鬼呢?

    云将军说过,未来我必能威名远扬,也必将安定鬼界,只可惜我将会忘记了跟我一同爬出迷域、许诺共守鬼界的阳系魂。这阳系魂……莫非是他?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他又进入了竹林,任由雨水淋湿他的身躯。

    竹林已经起了大雾,在一片虚无之中,他看到了许多陌生却又似乎有些熟悉的画面,许多素不相识却又看似有些眼熟的面孔,但想看清去仔细看的时候便无影无踪。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他手中凝出利剑,朝四周胡乱地砍去,似乎想斩断那无形的牵绊。

    剑挥进雾中,却什么都没碰到。就连竹子似乎也在雨中和雾中淡化消散了。

    他听到凄厉的叫喊,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到充满绝望的叹气,听到意气风发的大笑,还有风声、雨声、流水声……交杂在一起。他拼命回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范无救几乎感觉不到身躯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个意识,飘浮于充满幻象的竹林之中。

    “恩人请留步。”

    一句话,将他从幻象之中救了出来。

    范无救转身,说话者正是刚才那个白衣少年。

    他看到范无救回头,急忙下跪,说到:“多谢救命之恩。”

    范无救急忙扶起他,道;“快请起,不必如此。哦对了,刚才我用了一瓶魂力,不知……“

    “那瓶魂力本是我的,就当是在下答谢救命之恩的酬礼便好,不必想着还了。”白衣少年淡然笑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在下范无救,阴系鬼族。阁下是……”

    “谢必安,阳系鬼族。”

    谢必安?

    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肆)往事烟云

    “谢必安”这三个字在范无救脑海盘旋,逐渐形成一些未曾出现在他记忆里的片段:

    阴冷的寒风在耳旁吹起流星般的号角,一部分从身旁掠过,另一部分渗入身躯,让人恍惚间感到像是向寒风刮来的方向坠落。

    这是一座山,山上长满了野草,那苍翠的绿色,一直延续连绵到天边,仿佛无限地延伸开去,没有尽头。

    山下是一座城,很大,在暗淡的天空的映衬下,仿佛一片凄美的幻影……

    火光笼罩着丛林。一股巨浪从天空飞泻而下,似乎没有穷尽,将这一切,淹没……

    眼前悬浮着一团黑雾,旋转着、搅动着,不断放大,向他迎来……

    四周漆黑一片,仿佛深渊。似有进深的空间,又好像虚无一片。一个近似透明的碗出现在他眼前,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让它在无尽的、无法化开的黑暗中清晰可见。碗中盛着红色的液体,像极了血,却冰冷至极,犹如冰山的中心,里面映着一张略带悲伤的、扭曲了的脸……

    “怎么了?”谢必安的声音再一次把范无救拉回了现实。

    “没……没什么。”

    “莫非……你看到了什么?”谢必安盯着范无救的眼睛,似乎想察觉出什么。

    范无救心里暗暗吃惊,但依然用镇定且冷淡的语气答道:“没有。”

    谢必安像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

    范无救非常不解,难道谢必安希望他看到什么东西?还是他不希望自己被救?

    谢必安轻轻咬着嘴唇,像是愤恨什么。

    这样的怪人,还是不要同行的好,以免遇到麻烦。范无救想。

    于是,他低声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谢必安没有说话。

    范无救转身,向幽寂的竹林走去。

    范无救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寒意。他猛地一回头,正看见谢必安朝他射出发着白色荧光的巨大强流,范无救急忙集中魂力向飞来的方向射去。

    果真不是个可信的鬼,我早该猜到你会背地里下手。

    这一次,可决不能让你赢了我。

    两股力量交锋的一瞬间,在交点处飞速的旋转起来,向四周射出一股强大的气浪,二鬼瞬间被气浪冲倒,仰面躺在地上。

    范无救快速的坐起来,环视四周,眼前的一幕让他格外吃惊……

    身边的景象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金黄的空间,无边无际。地上铺满了金黄或通红的落叶。

    远处有几颗古树。三三两两地生长着,间隔很远。树干全都歪拧着,十分粗壮,好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树枝上挂满了通红的树叶。

    范无救抬起头,一根长长的水柱映入眼帘。它就悬浮在天空中离地面不远的高度,望不到端点。它是极为清澈的淡蓝色,却拥有流水的质感。

    突然之间,它扩散开来,竟没有像普通的水一样浇下来,而是不断地分解成更小的“水珠”,如同被气化般地消散在空中。

    “无救!小心!”一个少年的声音。

    范无救一愣,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了。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云初墨这么叫过他,而云初墨早已在百年前魂飞魄散了,从此杳无音讯,而且与云初墨初识之时,他早已是成年的摸样。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范无救有些紧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