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怨气
群鬼走后,一股极强的阴风凝集成一个身影。本是整身凤冠霞帔,化作一袭凄冷白衣;本是秋水横波之目,化作利剑杀气之源。定睛一看,竟是陈霜寒。
黑雾弥漫,形成许多纸人,陈霜寒一挥衣袖,只见那些纸人竟化作真人,立在那里,能自由活动交谈了。
——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
阴风四起,陈霜寒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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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开了棺材盖,看到杜青川的尸体,在上面钉着七七四十九张符。她疯了似的去拔,浑身是血。她跪在棺材旁边,泪如雨下,黑雾向她袭来,刹那间,她已然化作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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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湙收了白伞,背后突然受到重重一击,跌到在地。只见范瀛挺立在黑雾之中,双目射出红光,面目狰狞,透出怨恨。黑雾已经蔓延到崇武和谢湙身边,突然,将他们紧紧捆住。
“离间我与马鸿,害我入迷域。数百年受尽折磨,遂成三尺之躯,孩童之识。如今又装作我知己,企图让我甘作长枪,为星火使用。”范瀛越发失去理智,嘶吼着,崇武和谢湙竟无法挣脱,任凭他魂力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将皮肉割出一道道血痕。
“显廉!此次不同,三界真的需要像你这样心怀天下的人!此时化成厉鬼,岂不负天下苍生!”
范瀛似乎有些清醒,黑雾淡了许多,一股怨念却猛地再次涌上心头。他挣扎地抑制住心中莫名生出的怨念,解开谢湙身上的束缚。
“吸走怨气,快!”范瀛异样扭曲的狞笑着的嘴艰难地挤出此话。
谢湙急忙拾起那木匣,对准范瀛,只见黑雾被抽了过来,钻入木匣之中。范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显廉——你怎么……”
“那镇子里的老妪有问题,大前辈也知道为什么吧。她说的与白伞中所见并非一致,且说的是这男女二魂前世的姓名。而且这树林与那渊寒寨……”
“没错,渊寒寨就是冤魂寨,与这镇子是重叠的。”一个阴冷的女音从范瀛身后传来,三魂定睛一看,竟是徐以灵。
“若是老妪有问题,那个小孩……”
“他早就不在这里了。”崇武轻声说道。
“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这不过是小女子与郎君自己引火烧身,本不是地府指派的任务,三位鬼差大人不必在此浪费精力。此处凶险,切莫耽误三位大人的正事。”
崇武严肃地反驳:“这镇子出了如此规模浩大的聚阴之地,又隐于近似独立的空间,逃过地府的清查。七司鬼差必须追查到底。”
“糟了,时辰已经到了!”徐以灵惊恐万分。
只见红雾弥漫,转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贰)迷雾
红雾之中似有鬼影偷袭了他们,四魂瞬间警觉起来。
寒光晃动,范瀛手中黑雾凝成斩魂剑,急忙来挡。一阵金属碰撞声,光芒四溅,又沉寂下来。寒光不在出现,四魂却不知实情,更加紧张。
谢湙感到一股热浪,一斜身子,只见一个火球从他身边飞过。
又是一股热浪……
范瀛慌乱之中射出一道魂力,竟融入了火球,形成暗火。暗火悬空,竟照出一片清晰之地,四周密密麻麻地全是面目狰狞的厉鬼。见了形,战斗便容易了不少,四魂与厉鬼打斗起来,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奇光纵横交错,兵器相互碰撞,声响震耳欲聋。
只可惜,不到半刻,那暗火便熄灭了。本就打得激烈的厉鬼丝毫不减势头,仗着对魂魄极为敏感,肆无忌惮地攻击着他们。而他们却看不清那些厉鬼,看不到他们的招式,片刻间都伤痕累累。又飞来几个火球,范瀛几道魂力射去,却依旧看不太清。
红雾越来越浓了。
就在这时,徐以灵也抛出黑雾,造出暗火。
她竟也是阴系鬼族!
四周竟变成了红白两色雾交汇之地,而这暗火灯组成了一个似曾相似的阵型。每图案暗火上出现了一个大字,范瀛急忙环顾四周,想要读出。
“是子儒的字!”徐以灵有些惊喜又十分担忧,抢先一步发了话,“这是……‘近白’……中间这个熄——熄灭了?‘避红,方可无恙’?”
“会不会是让我们靠近白雾?”谢湙有些犹豫地问。
“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吧。”崇武说罢,向白雾冲去。
四魂刚彻底进入白雾的区域,暗火就熄灭了。这里的攻击更加强大,而且没有实形,无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躲避。这里没有出现火球,也无法用暗火照亮了。四魂顿时慌乱起来。
“大前辈,您魂力是什么属系?”范瀛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
“火系。”回答后,崇武便明白了范瀛的意思,翻转手心,化出一颗火球,范瀛急忙将黑雾融入其中。突然,红雾被吸引过来,与白雾纠缠在一起,竟缓缓露出一个空缺,崇武一道魂力过去,红光一闪,四魂来到了酆都彼岸。
(叁)彷徨
巍巍城楼,幢幢鬼影。黑云蔽日,阴气逼人。一道红烟从天而降,落地化成一女子,抹艳妆,着大红嫁衣。肤色煞白,怨气缠身。
“天光惨,烽火延,孤魂何以渡忘川?白骨怨,夜色寒,飞花已落血未干。”远处飘来孩童诵谣之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欢笑,却嗄嗄似镲声敲击声。
林间白雾渐退,女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却显得更加狰狞。
林间的红雾也渐渐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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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廉,你是如何想到引红雾到白雾的领地?”谢湙依然十分不解。
范瀛笑了笑,答:“我猜测熄灭的那盏灯上写的是‘以’字,并非让我们躲避红色,而是阐述了一种对抗的关系。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一试。”
黎明已至,四魂奋战一整夜,生出几分困意。正在此时,见一青年男子大步走来,定睛一看,竟是邹瑓。
“几位可成功了?”邹瑓皱眉问道。
“别提了,”范瀛一挥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撞上什么不对的时辰,还是没有摸清局势,我们连那渊寒寨的大门都没能摸到。那寨子竟与小镇重叠,一到某个时间,就烟雾四起,又是白又是红,多亏了萧子儒暗中搭救,我们才逃回地府。”
“我看也不像成功了。只是,这事地府并未知晓,可我们已经找不到理由再拖下去。若是告知地府,必定会派镇魂司鬼差,星火在镇魂司已经没有多少鬼了,更形不成气候,就算执行任务的有谢天应,恐怕也会陷入被动局面。倘若侦查此案的机会落入他们手中,他们定会将此案作为对星火落井下石的契机。”
“若再以之前的理由再拖一天呢?”
“那样风险太大了,况且以你们现在的情况,还能白昼执行任务,夜晚查案吗?”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这路,该如何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