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亥初三刻·烛阵
这二层除了无尽的蜡烛,似乎别无他物。范瀛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这些蜡烛。每一只蜡烛上都刻有一些字,看起来有些像人名。
“咦?这些蜡烛怎么没亮?”那小道士指着一些蜡烛,问。
众魂急忙上前去看,这人名竟有些熟悉。
“这莫不是汪家那几个吧。”
蜡烛林立之间,有一条通道,地上满是血迹。通道靠边的地方有一本书,扣在地上,看起来是被甩倒这里的。
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范瀛急忙上去捡起书。书封被血渍污染,看不清了,里面却隐约能辨析出一些字样,讲得大多是极为阴暗的法术。他翻到一页,突然想到什么:“长青,这可是当初控制你的那种阵法?”
邹瑓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看了看,点点头。
范瀛继续翻着,竟看到一页被扯下大半,只留下最右边的题目:集怨塑鬼使。
小道士站在范瀛身后,踮着脚看着问:“你们地府,有这样一种鬼差吗?”
谢湙轻声答道:“这里说的鬼使,恐怕不是鬼差。有一种方法能通过收集怨念塑造出一种恶鬼,只为一魂效忠。这种东西也被称作鬼使,但并非受地府管辖。”
“如此岂不与迷域一案类同?”范瀛皱眉,“莫非迷域还有后续?”
“先找找别线索吧。”邹瑓提出。
众魂于是沿着通道走到尽头,来到一个占满鲜血的祭台前。祭台两边立着两具小孩的死尸,已经分不出性别,身上的皮明显是套上去的,像被抽干了气似的塌在变形了的骨架上。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呀!”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范瀛一转头,竟看见当初带路的小男孩。
小男孩顿时消失,又出现在范瀛面前:“如果这场祭祀成功了,我就不用再被放在这里了。奶奶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就可以获得非常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复仇,可以杀尽天下所有人。她跟我说所有人都想害我,他们该死。可我不想杀他们,我就想再吃一次娘做的红豆饼。我还想找到她的一幅画像和一缕残魂,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谢湙急忙说道:“既然你不想完成这场祭祀,那你能否帮帮我们?我们也可以帮你获得自由,不用待在这阴暗的地方。”
“那你们能帮助我娘聚魂吗?要是不能的话,就算了。”小男孩有些不以为然地回应。
“我们可以帮助你娘聚魂,因为我们是鬼差啊!”谢湙答道。
“你们可别忘了啊!”说罢,那小男孩掏出一张纸,范瀛急忙接过去,“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页,这里还有一个门,出去便可到达外界,其他的信息我可不敢再多提示你们了。至于你们是想继续往下走呢,还是想救那几个人的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如果你们不履行诺言,等祭祀成功之后,我最先让你们魂飞魄散。”
说罢,那小男孩就不见了。回想起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依旧令人胆寒。
“我们不能任由这几根蜡烛被点亮!”
(贰)亥正初刻·真假
出了门,环顾四周,竟是立于一座高台之上。临近十五,暗夜中却不见盈凸。俯望去,鬼怪横行,却不见崇武等魂的身影。
谢湙掌心相对,双手一翻一团光便出现在他掌间。范瀛会意,拿出那张纸,谢湙托着那团光凑过来。
“果然是死一个亮一支蜡烛啊!”范瀛粗略地扫了一遍,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在想办法解决这个聚阴之地的同时保证那几个凡人的安全?”
“别急,再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四魂又仔细阅读起来。
“也就是说,倘若正午烛光还未集齐就会自动熄灭?如此看来,挺过了明日正午,我们的时间就宽裕不少了。”范瀛轻松地笑了笑,收起了纸,纵身一跃,一个空翻后无声落地。
范瀛抬着头,仰视高台,本想喊他们快些下来,却惊奇地发现所谓高台不过是一座幻沙组成的巨兽拖着一个巨大草垫的手……
“显廉——”
(叁)亥正二刻·式神
“别盯着那镜子看了,看得出什么?”谢湙拍了范瀛一下,说道。
范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所见竟是镜中的幻象。这镜子有些眼熟,他回想许久,却没想出在哪见过。
这里全是镜子,亮的耀眼,也不知出口在何方。范瀛顺手一摸衣袖,顿时大惊失色。那张纸就在他袖里收着,与之前所见的文字一模一样。
“你们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范瀛急切地问到。
众魂都露出疑惑的神情,范瀛觉得蹊跷,一再追问,才得知他们也见到了这段事,只是一心认为是幻境,生怕被误导,不敢说出。范瀛暗暗猜出些什么,又不敢确定,只是拿出了那张纸与众魂看。众魂大惊。
“已经是亥正初刻了。”邹瑓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范瀛有些惊讶。
邹瑓笑了笑,答道:“我毕竟是龙族后裔,对时间十分敏感。”
谢湙沉吟许久,说:“显廉,这幻境想必是真的。”
“那我们还是快些找到他们才好,免得错失机会。”徐以灵轻声道。
“既是如此,我想诸位大人在这极阳之地也不好施展魂力,不如我送诸位大人出去如何?”
范瀛一听,也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你这说话倒比我还不会拐弯,不过说的也对,就麻烦你了。”
也不知这小道士用了个什么法术,众魂眼前一片空白,再看已是街道上了。幸好这些怪物本身也不正常,见凭空出现几个人影也不见怪,照样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当上鬼差之前总觉得这类鬼无所不能,也极为可怕。如今成了其中一个竟发现他们如此弱小,莫非是我拉低了他们的水平?抑或是鬼界传言太过夸张了?
范瀛正低头思索,忽听得谢湙大喊一声:“小心!”
他顿时抖了个机灵,翻上屋顶,左手撑着,单膝跪地,右手幻化出斩魂剑。剩余三魂与几个来势汹汹的怪物展开厮杀,竟难分胜负,且越打越多。范瀛在上面观察,竟发现这几个怪物虽都奇形怪状,却都戴着一种诡异的面具,形似脸谱,花纹和色彩却没有那么多样,花纹只有条块,色彩只有黑白。正当那几个怪物占了上风,范瀛突然注意到,在打斗产生的强光之下,那些怪物竟如同剪纸一般透出光亮。
范瀛收了斩魂剑,一跃而下,双臂从胸前向外挥去。霎时,万箭齐发,多数刺入怪物身躯。落地前,范瀛右臂一个回旋动作,万箭随之掉头,暂回黑雾之形,又两两化成巨剪,朝怪物一顿乱剪。一阵惨叫后,地上只剩一堆碎纸片。
“连烈火都烧不尽的东西,竟然怕魂力组成的剪刀,此真乃滑天下之大稽!”范瀛冷笑。
邹瑓弯腰捡起一片碎纸,仔细看了看,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又是那帮该死的畜牲,真不知道他们那几坨吃饱了撑的在我们的阳间搞什么名堂。”
那小道士似乎也早就对东瀛的阴阳师有些过结,也跟着骂起来。
谢湙急忙劝道:“先找到崇武前辈他们再说吧,那几个活人还挺关键的。倘若因此失掉这个机会,岂不如了那几个搅屎棍的意?”
众魂一听,亦觉有理,可环顾四周,却发现诡异的繁华也都消失殆尽,只剩凄凄长巷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