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废弃的小镇除了废墟什么都没有,也查不出是如何荒废的。阴气在此区域内分布均匀,也看不出个源头。
范瀛突然在一面墙上发现了一些划痕,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却明显是人为刻上去的。于是,他急忙找来谢熠。谢熠看到这些划痕先是一愣,伸出手摸了摸,猛地缩手,环顾四周。
“怎么了?”
“我们来过这里。”谢熠坚定地说道,“这几十年变化不少,但这痕迹还在,这记号是当时我们留下的。这种变化不像是有魂动的手脚,而是因为荒废久了才变得这么破败。之所以找不到任何线索,是因为当时我们为了减小影响抹去了痕迹。”
“就这?”范瀛有点不敢相信。
“之前在这里收过一个厉鬼,押进了无间地狱。”
“发生过什么事啊?”
“跟这里的一种特殊的祭祀仪式有关……”
“岚尘前辈。”与他们同行的唯一一个女鬼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她叫谭姝琴,号夕月,“既已查明,不必过多停留。”
“那这里该如何?”范瀛问。
“剩下的就交给抑灵司的鬼差处理了。”
范瀛感觉被遛了一圈,有些窝火,刚想说什么,谢熠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习惯就好。”
说完便随谭姝琴出去了,范瀛无奈地跟上去。
就在这时,有一片花瓣随着阴风飘转,落在了他们身后。那花瓣是血红色的,全然不像在这草木皆枯的地方应该出现的。顶开石缝生出的草丛里,一只姜黄色的猫突然死死地盯着花瓣,紧接着,急忙要朝他们冲去,却突然被按住了,她想叫,却不知怎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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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瀛先领了官服,又随各位前辈回到住所。
一进屋便听见同旗的朱承晔兴奋地喊道:“这次的新货总算是实用些了!”
“有新货?你怎么比我先拿到?”周皓珉蹭的一下窜了过来。
朱承晔笑道:“就在这门口放着,怕是你光顾着新来的这位,没注意到吧。”
说罢拿出七根白绳,见每根白绳上穿有一颗玄色珠子。
周皓珉拿过一根来,戴在腕上。轻轻一弹珠子,只见发着荧光的线条绘成日晷表盘,上有一指针。他一根手指触到表盘底部,一翻,立刻呈现出可以缩放的立体地图来。
“多亏梦鑫前辈发现了,这下终于不用凑着一个摄魂令看了。”
骆为霜说道:“是啊。”
竟然从珠子里传来回音。
众魂再看骆为霜,才发现他一直用手捏着另一颗珠子,而上方荧光线条勾勒出的编号恰恰是周皓珉手中的。
“哈哈高级。”周皓珉喊道,“镇魂司搞装备的那帮鬼终于干点正经事了。”
“诶对了诸位。”沈涟说道,“这红莲夜宴虽是没了,但这中元节还要过的,诸位有何打算?”
周皓珉微微一笑:“趁机去人间逛逛呗,看看他们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顺便蹭点饭吃。”
沈涟眼睛一亮:“好主意!不愧是云冰前辈。”
“那诸位,同去?”
“甚好甚好。”
“我和范瀛就先不去了。”谢熠平静地说。
范瀛先是一愣,接着有些不解地看着谢熠。
“别啊岚尘,好不容易有闲暇时间,一同去人间耍耍也不错啊。”
“我们这事实在要紧,失陪了。”说罢了,谢熠走出屋门,临走时看了范瀛一眼。范瀛也没多说,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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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鬼来到酆都案牍库。
“崔大人,帮我们调两份档案。”
“二位大人来得不巧了。”从深处走出一女子,“兄长刚刚出去。”
“原来是崔墨云啊,能帮我们调档案吗?”谢熠问。
“这个却不能。”那女子笑了一下,道,“没有兄长的允许,乱动案牍库的档案可是要打的魂飞魄散的。我可没活够,我想,二位大人也不想就此丢命吧。兄长直奔黄泉酒家去了,二位大人若是着急也可去寻他,可如今正在中元假中,只怕他喝醉了,脾气上来,不肯帮忙。”
“多谢姑娘指点,在下告辞了。”谢熠拱手道。
范瀛也急忙跟道:“告辞了。”
二鬼急忙驾车奔往黄泉。
与忘川之景不同,黄泉两岸尽是凄清之色。外有滚滚黄沙,内有涛涛黄泉。抬头仰望,不见星辰,只见一轮孤月掩在尘沙之下,暗淡而模糊。
两侧的原野上,偶尔有几棵枯树,不失刚硬地拧着,显得有些狰狞。
枝桠上挂这些又脏又旧的红灯笼,勉强把这滔滔大河照得清晰了些。
风沙很大。二鬼忍不住用衣袖遮在脸前。
黄泉路上,无数鬼魂艰难地前行着。
不远处终于瞧见一家灯火。到门前,只见两旁的灯笼看着虽不旧,却已被风沙糊得昏暗,正中一块匾隐约辨得字迹。正是写着“黄泉酒家”。
“这地方还真叫黄泉酒家啊。”范瀛竟有些想笑,“这名起的够草率。”
谢熠突然悄声问道:“等等,里面在说什么?”
范瀛急忙停止了说笑。
只听得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女音在说着什么,接着是一浑厚的男音:“哎呀我说小孟啊,不是我不肯帮你,这种事你得找镇魂司,找我有甚用嘛。”
“搅扰了,望见谅,那既如此,下官先告辞了。”
接着不在传来对话的声音。过了许久,一个红衣女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有些失落。也没看他们就离开了。
二鬼对视了一眼,进了门。
“客官,您要点什么?”
“不了,我们是来找鬼的。你们店里可来过一个崔大人?”
“你们要找的可是掌管酆都案牍库的崔钰?”一个浑厚声音传来。
二鬼顺着声音一看,瞧见角落里一张桌子边坐着一鬼,背对着他们独自饮酒。
“正是。”
“我就是崔钰。”那鬼起身转向他们,只见他浓眉环眼,络腮胡,生得好生肃杀。
“在下镇魂司鬼差谢熠,见过崔大人。因发觉有蹊跷之处,特来求崔大人回案牍库调取档案。如有打扰,望大人恕罪。”
崔钰朗声笑道:“既然是镇魂司的鬼差,崔某不敢怠慢,现在启程。诶店家,酒钱给了啊。”
崔钰跟他们上了车,直奔酆都而去。
路上谢熠问:“敢问崔大人,在我二鬼来到之前是与何魂说话?所为何事?”
“嗐,原来那位孟婆老前辈的义女,刚上位实习,竟弄丢了几株已能化形的彼岸花。一时寻找不到,怕它们出逃在外生出是非,也不知该找谁。不知听了哪位的胡话,竟找到我这来了。诶对了,你们是镇魂司的,有机会帮她寻寻,不过先不用着急上报,这都是原孟婆调教过的花妖,我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大事。”
“谨记。”
三鬼回到了案牍库。崔钰带他们进了一间屋子,正中有一案台。
崔钰上前一拍,红色的线条凌空勾勒出案牍库内部的影像,各种柜子卷宗看得一清二楚。
“说吧,你们要调什么档案啊?”
“谢必安、范无救,全部。”谢熠简短回答。
崔钰微微皱眉。
许久,说道:“怪哉!先前似乎是见过的,可是如今怎么没有半点痕迹了。”
“第九重人间的生死簿有没有谢湙范瀛的信息?”谢熠急忙问道。
崔钰找了找,摇了摇头。
谢熠顿时呆住了。范瀛也觉察出不对,悄悄问谢熠:“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谢熠在范瀛耳边答道:“就是说,在地府的记录里,我们其实根本不存在。”
“岚尘前辈!出事了!”只见谭姝琴风一般跑进来。
谢熠急忙转头问道:“什么事?”
“鬼门已经打开,已经有不少鬼回阳间,去方才那重人间北部的鬼突然失去联系。现已强行关闭鬼门,派镇魂司鬼差前往稳住局势。我旗也在被调行列之中。鬼门最多强行关闭一个时辰,我等必须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