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至鄂州城郊时,夜幕已完全降落,戏班子不走夜路,便打算就近歇息,但由于成员实在太多,住一晚花销颇大,他们通常就地扎帐篷,搭棚户露宿。
“我们请你们住店吧,也花不了多少钱,算作报答今日出手相助之恩。”
难得有缘同行,城郊驿馆也不贵,宋澈诚恳邀请。
龚震再三推辞也抵不过宋澈热情,戏班子便同住进了驿馆,还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晚饭过后,大家早早回客房休息。
睡到半夜时,宋澈突然被一泡尿憋醒,模模糊糊间便出了门。
旱厕实在太臭,他想着到驿馆旁的树林里解决。
刚走到树林口,忽然听见一阵曼妙且附有律动的喘息声,他瞬间清醒大半。
哎嘿?
春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有人在打野。
宋澈揉了揉眼睛,寻声往树林里望去——
月光映照,树影斑驳,只见那忽明忽暗之间,一个骑着另外一个,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不停摇摆。
树林里光线不好,瞧不清男女模样,缠绵的二人,几乎已忘我,此起彼伏的喘息,听者心神荡漾。
驿馆中除了宋澈他们便是戏班子,这两个暗夜偷欢的痴男怨女,肯定是戏班子里的人。
男欢女爱,可谓人之常情。宋澈不想干打搅人家的缺德事,打算慢步退出树林,谁料脚下偏偏有根枯树枝——
“咔嚓!”
树枝断裂,声音清脆。
喘息声戛然而止。
交配强制性中断。
哎妈呀,坏事儿了。
这时若往回跑,肯定会被发现,虽然这对男女干的勾当也不光鲜,可偷窥总归是不太好的。
宋澈急中生智,学着猫叫了两声:
“喵喵~”
人学猫叫,是最像的。
“原来是猫啊,吓我一跳。”听男人叹气。
“哎,我看咱们今夜到此为止吧,待会儿万一有人起夜,听到了该怎么办?”女龋忧道。
“我正性起呢,若是终止了,今夜叫我如何是好?师母,你再抬高点儿,我很快就要完了……”
“真不害臊。”
腻腻歪歪之余,啪啪声再次响起。
宋澈眉头微微一皱,若两情相悦,寻些刺激倒还能理解,可听他们对话,岂不是有悖人伦么?
初见乔琴时,便觉得她有媚骨,没想到竟如此放荡,与徒弟通奸。
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奇怪,乔琴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又是个艺伎出身,嫁的男人又身患重病,在欲望面前,贞洁被完全抛之脑后。
只是可怜了龚灵芝的老爹,被自己徒弟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唉……
这几日来,是捅了贱男淫妇窝了怎么的?竟遇到些荒唐事。
当然,再荒唐的事,也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管不着。
宋澈悄悄退出树林,回房继续睡觉。
翌日一早。
宋澈来到柜台结账,恰逢龚大郎也在。
“陈公子,我与师傅师母商量过了,还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所以咱们戏班子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龚大郎讲明了一句,也不等宋澈话,转身便离开了柜台。
宋澈内心冷笑,听龚大郎的声音,完全可以肯定,他正是昨夜偷腥的“男主角”。
穿得人模狗样,一副文质彬彬,干的事却最龌龊。
宋澈付了房钱,沈文君她们也都差不多醒来,简单用过早饭后,随戏班子继续出发。
一个时辰后,鄂州城到了。
江畔上的明珠,楼房精美紧密,大街上车水马龙,码头上漕运繁华,江波上鱼歌互答。
临江堤坝,一座雄伟高楼拔地而起,檐角挂着灯笼与惊鸟铃,楼下插着一排排彩旗,一匹红绸将楼身包围,宛如个系着腰带的雄伟汉子,傲立于长江之畔。
正史叫黄鹤楼,这里叫白鹤楼。
白鹤好似比黄鹤更有仙气一些。
官府专门在距白鹤楼不远的客栈里为戏班子安排了住处,宋澈等人索性也住在这间客栈里。
戏班子落脚后,便开始了忙碌,负责打杂的伙计,到白鹤楼前搭建戏台,负责表演的优伶,则在客栈后院找了块空地,为明日庆典排练节目。
“厉害!厉害呀!”
戏班子排练,宋澈等人便坐在一旁,抢先“尝尝鲜”。
只见二郎,用额头顶着一根四五丈长的竹竿,龚灵芝身形敏捷如猴,三两下便爬上杆顶,她金鸡独立在杆顶,双手还能不停转碟子。
耍杂技,滑稽戏,吹拉弹唱,傀儡戏,皮影戏,画沙书,乔相扑,走钢丝……二十几个节目,光是看彩排都叫人咂舌称赞,待明日正演,必定精彩翻倍。
还有最狠的压轴节目——
只见两辆牛车,拉来四口大铁箱,每卸一口箱子,都要四五个壮汉。
箱子里躺着的是一柄柄丈许长,两尺宽的大铁刀。汉子们将铁刀从箱中一节节取出,就地拼接成一柄七八丈长的大弯刀!
“这……这刀也太大了吧?是做什么的啊?”
几个江南来的,光是瞧见这刀,便已瞠目结舌。
龚灵芝傲然道:“这个啊,是我爹的拿手绝活,整个大梁王朝,能演出来的不超过三个人——上刀山!”
“上刀山?!”
“不错,明这把刀将会被竖起来,我爹要光脚从刀柄走到刀尖,中间还能独立,倒立,头立!”
“这这这……”
沈文君取一根手帕,试了试刀刃,不多锋利,叫人皮开肉绽绰绰有余。她娥眉微蹙,劝道:
“妹子,这表演也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便会划伤,而且还那么高,万一摔下来……哎,呸呸呸,总之太危险,这钱还是不赚的好。”
琴若也来劝道:“对呀,龚班主他身体又不好,岂能再在这刀山上冒险,我看你们安排的节目已经够精彩了,这节目不要也罢。”
龚灵芝想些什么,终究还是一声叹气所取代,“我何尝不想劝爹他放弃,可这次庆典两湖权贵都要来观看,爹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灵芝得没错。”
这时,乔琴与龚大郎结伴走来,听她道:“若能在如此盛典表演上刀山,喜来人班子必能名声大噪。”
龚大郎也从袖中取出一块铁砂,冲龚灵芝道:“师妹你放心,我会将刀刃再磨平些,以师傅他几十年的功底,这节目只是菜一碟。”
龚灵芝撇了撇嘴,“要是让爹知道,你将刀刃磨平了,他定会大发雷霆。”
“谁都知道师傅性子倔,不服输……”龚大郎又叹:“可惜啊,我们这些徒弟学艺不精,否则便替师傅上阵了。”
旁人眼里,他一片好心。
宋澈眼中,他惺惺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