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就明确告诉你吧,此次的岁币,实则是嫁妆。大梁已决定将宁国公主送往第戎和亲,第戎向大梁结盟称臣,以修百年之好。”
贾太师高声道:
“世人皆诟病老夫为佞臣,殊不知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远见。送去一个公主,一批岁币,至少能稳定两国十年不乱,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战争苦,这笔买卖多么划算?”
他转头问向宋澈:
“大梁万万子民,有九成不希望战争,特别像你这样家财万贯,锦衣玉食的豪商。良心?尊严?血性?比起劳民伤财的战争,又能值几个钱?可惜啊,高琛这群匹夫就是不懂,整日在朝堂吵着出兵打仗,皇帝陛下会采纳他么?不,陛下只会听我的话。”
贾太师有错么?
高琛有错么?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选择的道路,使用的手段不同罢。
“行了,话到这里也差不多,你是个聪明人,该懂得权衡利弊。陈鹏是此次皇帝钦派的转运使,他会留在扬州配合你将这批岁币凑齐,”
贾太师拍了拍宋澈的肩膀,毫不掩饰,赤裸裸威胁:
“岁币凑齐后,我要你亲自随和亲队伍运往第戎,此事关乎国运,出不得丝毫差错,更不能半点心思,否则,你的下钱庄,你的蹴鞠比赛,你的盐场,你的布行,你的珠宝,你的家人,你在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千万莫要赢自己很重要’的错觉,对于老夫而言,你,乃至以前的杨家,都只是一条狗罢了;这底下,想给老夫当狗的人很多,一条狗死后,还会有另外一条来取代你的位置。”
“哈哈哈……”
贾太师大笑走出客栈。
……
这一夜,宋澈依旧无眠。
他站在窗边,任由寒风袭面,努力让脑子保持着清新。
他在思考,在抉择。
是委曲求全做一条狗。
还是让这下换一个主人?
做一条哈巴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这批岁币的利润比去年还高,就算是贾太师吃剩下的骨头,那也的确是“金子做的”。
可是,真做了贾太师的狗,也就间接性支持宁国公主出嫁,又怎么对得起姜云?
姜云如今还在成都吧?
他若是听见公主要嫁到第戎,又会作何感想?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带着公主私奔。那么他的结局一定会死在官兵的围剿之郑
再者,第戎真会因为一个公主,一批岁币向大梁结盟称臣么?
该怎么办才好呢?
宋澈掐了掐眉头,只觉心乱如麻,头痛欲裂。
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差爷,不能啊,不能啊,你将她抓走了,我们客栈还如何开下去啊?”
“少废话,再推三阻四,我将你就地正法!”
“放开我,放开我……”
舅哥与芸娘的声音。
宋澈赶紧下楼。
见三五个武德司的官差,正对着芸娘拉扯,沈方被踹到在地,苦苦哀求。
“快将衣服穿上,能被太师看中,是你这辈子的福气!”官差捧着一套华服,强迫芸娘穿上,要她去服侍贾太师。
芸娘哭喊着,誓死不从:“我不去!我不去!”
“啪!”
一声枪响,喧嚣戛然而止。
宋澈举着火枪下楼,从官差手中抢过芸娘,怒喝:“不想死的,统统给我滚出去!”
官差当知宋澈与贾太师的关系,态度也客气了些,“宋老板,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要跟贾太师抢女人?”
宋澈将芸娘搂入怀抱,呵道:“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何须跟人抢?”
官差劝道:“宋老板,路莫要走窄了啊,女人如衣服,随时都能换,将她奉献给贾太师,今后你前途无量。”
“放你妈的屁!”
宋澈破口大骂,“贾太师看上你娘,你将你娘送不送?”
哪知官差却道:“送啊,当然送了,太师若看上我娘,那我不就成了太师干儿子了?慈好事若降临我头上,做梦恐怕都会笑醒。”
“我真替你娘感到悲哀,竟生出你这么个大孝子!”
“废话少!因你是贾太师看重之人,我们才与你客套几句,快将这女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官差作拔刀姿势。
芸娘昂起头,以饱含泪光的眼神,不舍望着宋澈,她咬了咬嘴唇:“宋老板,你不必为了我——”
“什么傻话?”
宋澈将芸娘搂得更紧了一分,收起火枪,拔出金刀,冲官差呵斥:“皇帝赏赐的纹龙金刀在此,尔等想试试刀刃锋利么!”
众差全然无惧,甚至出言嘲讽:
“呵,纹龙金刀又如何?我们太师可是当今皇帝的老师,他的话不论在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下,都要比你这柄金刀管用——”
“是么?”
客栈外冷冷传来廖恒的声音:“那我赵氏江山,让给姓贾的来坐好不好?”
廖恒身着丹青回龙袍,冷着脸色大步进客栈,袍服上的四爪金龙,足以彰显亲王尊贵。
上一刻还嚣张至极的官差,见亲王抵临,下一刻便卑躬颔首,“卑职,参……参见王爷……”
“跪下!”廖恒怒斥。
众差当即跪拜,额脸贴地,不敢喘气。
廖恒抓过宋澈手中的金刀,一刀隔断了那出言不逊的官差咽喉,冷声道:“这,便是亵渎皇族的下场!”
众差满头大汗,直呼饶命。
廖恒拔出金刀,在尸体身上擦了擦,转身大袖一甩,“将它抬回去官驿送给贾荃,再替本王转告他一声,纹龙金刀,先斩后奏,谁都可杀,更包括他!滚!”
“卑职……听命!”
其余官差拖着尸体匆忙退出客栈。
廖恒将金刀递还给宋澈,又冲芸娘柔声问了句,“没事吧?”
芸娘感激了廖恒一眼,摇了摇头,再次将头埋入了宋澈怀郑
宋澈下意识要将芸娘从怀中分离,却发现被她搂得好紧,他苦涩望向廖恒:“你要能早点出现,她就会粘着你了。”
廖恒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谈这些。”他大步走上二楼,招呼一句:“安顿好她后,来雅间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