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像小孩似的痛哭中,几个锦衣卫把王太医背了回来,小舍像得到救星似的催着他,赶紧救金忠。
王太医让他和所有人先退出房间。
蹇义道:“可能是金忠连日奔波,又为太子的事搞的心力交瘁了。”
纪纲坐在太师椅上,大腿搁二腿道:“老金今年62岁,在朝内也算三朝元老了,还风里来雨里去的,怎么会受得了。”
小舍没有声响,眼睛盯着房间的门缝,看着里面有人影在来回走动。
金忠的诰命夫人及妾赵太君带着儿子金达也赶来了,一进门就哭起来,这下轮到小舍劝了:“金夫人,刚才我好像听到大人的声音,好像缓过来了,请二位夫人安静。”
蹇义道:“我也听到王太医对金忠的问话。”
正说着,门开了,小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暖瓶:“谁帮着去灶间打点开水,大人已苏醒,要喝水。”
小舍夺过暖瓶三步并作二步的朝灶间去,王太医的府邸是典型的江南小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满院的奇花异草,微风中,金黄的杏叶飘了一地,金灿灿的铺满一地,小舍也顾不得欣赏,从七星灶的铜壶里把热水勺满暖瓶,匆匆的送进屋去。抬头中,见金忠眼睛略微睁开,嘴巴嚅动着,小舍倒了一碗开水,跪在床前,用调羹勺了点水试着往他口水送。
王太医唤小医生:“张少詹事手也在抖,还是你来。”
小医生熟练的向金忠口中喂水,金忠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喉咙滚动着,咽水的速度也快了。小舍在一旁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他记得娘说过:“一个人在自力达不到的时候,念佛号,求助佛的加持,佛一定会来的。”
金忠终于从死神手中活了过来。
小舍回了家,张王氏道:“家里有根老人参,是救命的仙药,是王太医给的,你赶紧给他送去。”
红瑶道:“婆太太,少爷刚回,累了,我认识金大人家,我去送。”
红瑶抱着人参带着囡囡去了,安兰说水烧热了,小舍身上痒痒的便去洗澡,小舍退下衣服,从门缝中扔了出去,刚在热水中躺下,外面安兰:“虫子,有虫子”的尖叫起来。
小舍听到外面张王氏道:“小丫头,大惊小怪的,这是蚤子,用热水把衣服泡一下就好了。”
被娘这么一说,小舍,鸡皮疙瘩也起来了,拼命的用皂角扶遍身上,一次又一次洗,嘴里还骂道:“难怪老子身上痒,原来你个小王八羔子在吸我血。”
月月在屋外“爹爹,爹爹”的喊,如意也敲着浴间的门道:“郎君快出来吃饭吧,月月等了一个时辰,饿坏了。”
金忠的病虽有好转,但因为体虚下不了床。
小舍想找王太医,时常又找不见,太医院的小医生道:“王太医最近太忙了,恐怕抽出不时间。”
小舍道:“他在忙什么,整天神龙不见首尾的?”
小医生道:“大人,沐晟知道吧?”
“去年交趾的黄福回来了,新任的兵部尚书沐晟,被皇上派去顶缺。但安南又发生了大规模的霍乱流行。”
小医生道:“对啊,由于沐晟等中国守军害怕被感染,因此不敢管理政务,致使安南的局势陷于混乱。”
沐晟不是奏请皇太子派太医院去医治吗?”
小医生摇头道:“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以前的药带去无效。霍乱已经蔓延到这里来了。皇太子不敢懈怠,立马亶报皇上,皇上让刘纯出来做这个事,王太医辅之。”
小舍大惊道:“刘纯是朝廷专门组织医官和锦衣卫,在诏狱中使用死囚犯做试验的太医,他出来干吗?”
“弄几个安南的霍乱病人进行研究啊,可是刘纯又怕霍乱在南京流行。因此让王太医先制造几霍乱模型。”
小舍道:“难怪王太医了,但是金忠的病怎么办?”
小医生道:“王太医有药方在,你先让他继续吃,如果道衍和尚就好了,他和金忠有多年交情,肯定会出手。”
被小医生这么一说,小舍便开始遍地找道衍和尚了。
道衍还在北平,白天辅助皇太孙,晚上就回庆寿寺写他的,他给小舍回了信:“惊闻世忠老弟,身体欠安,老衲本该回南京探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久久不能成行,附上药方一剂,舍儿可以试之……”
小舍心里一热,原来道衍,这个当今皇上的主要谋士,人称缁衣宰相的人,心里一直有小舍的位置。
小舍等着道衍的方子,又去铺子配了药,金忠喝了几帖,病情终于稳定了。
永乐十三年春,接完财神,大雪刚止,路上还冰冻着,他与杨士奇一起进太子殿,自从去年被皇上关了几天,他的言词少多了,太子说他是算好了字数发言的。
杨士奇道:“殿下,皇上这次吩咐,要让殿下多读圣贤书,也是警示臣子们不要说闲话。”
皇太子道:“言多必失,忍一忍,冬天就快过去了,春天就会来临,别像解大学士,醉死在雪中。”
“解缙死啦?”小舍差点叫出声音来,心里想:“皇太子说,解缙醉死在雪中,现在已经仲秋了,这消息可封锁的严。解缙关在牢中,怎么会死在露天,而且是醉死。”
皇太子不说话了,大着声背书,如有不识的,便问学士杨士奇,杨士奇以“学行”见长,当年他进翰林充当编纂官。吏部对进入史馆的文臣进行考试,当吏部尚书张紞看到杨士奇的答卷,便赞他:“这不是一个编经人的言论。”于是奏请为第一名。小舍见皇太子问他的字,似乎没不识得。
到了午时,小舍去了金忠府上,皇太子让他捎些云南的蜂蜜和药材给金忠。
金忠今天气色好多了,穿着白色的袍子,雪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慢悠悠的在亭子间打太极。
小舍把皇太子的补品给了他的妾,便轻轻的替金忠捶背。
金忠道:“我想起了这病的根源,是前年冬天掉大汶河里落下的。”
“对啊,那天我都冻得僵了。”
“如果那天没人救,也就死了。”
小舍道:“大人,解缙不是冻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