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话说要去找张历生,张王氏似乎想说什么,突然连着咳嗽,小舍心慌了,娘一直有咳嗽的毛病,急忙唤丫鬟倒水,张王氏咳嗽算是平伏下来。
娘去睡了,小舍问亮亮:“奶奶是否一直咳?”
“平时还好,就是一急会这样。去年我替她看过郎中,郎中说她肺虚,开了些川贝,枇杷叶之类的中药,就是她没耐心,好的时候根本不喝,说经常喝真咳时就不顶用了。”
“中药就是调理,坚持喝,药性才有药效。上次王太医的方子好,我明日去昆山城里多配些,让她喝过夏天,冬病夏治。”
第二日吃罢早饭,小舍便去了昆山镇上。
他先去了白梅娘家,牌匾上还写着张吴记豆浆店,门却关着,出来时问过阳阳,阳阳说:“外婆常去外舅公药铺帮忙。”
小舍就去半山桥的药铺。吴嫂果然在里头,踮起脚尖,拿着个鸡毛掸子掸柜子上的灰尘。
见小舍来了,拖着他坐下听她唠叨。还没说上几句话,外面板车上拉了个打架打破头的人进来,吴嫂的弟弟忙着敷药包扎的,小舍也不便多留就叫小二配了药,告辞回家。在市桥碰见陈福贵带个随从沿街挨户讨要税费。
小舍道:“福贵,你县丞亲自出马,看来这钱很难要啊?”
“可不是啊,前年开始搞了珍珠养殖,还要一年才有收成。”
“那总有盼头了,亮亮的太仓不如你们,以后你可要带着他点。”
“你家亮亮心大,把造船工场搞得风生水起,没多少年准追上我们昆山,什么海上远航用的大型海船,海上或江河作战用的战船,运粮的浅船,航行在江河的快船,他们那个不做。还有细木、油漆、铁件、艌作、蓬作、索作、缆作等作坊。”
“这到是,南直隶水系发达,漕运,客运,捕渔,兵用都要船。”
“我上次碰到亮亮,他说外面造船的也多,但他们的更先进,把“牵星术”运用在船上!”
“什么叫“牵星术”?我听都没听说。”
“所以你家亮亮脑子活络啊,用一块小木板,借位天上星星的位置,就知道船在那个位置,离目得地有多远,怎么行驰,想去哪里去哪里。”
“这个好,不容易迷失航道了,我估计是按北斗的时间变化在木板上对比。”
“你和我一样,是个外行,人家亮亮说得可是一整套的,说元朝就有人搞过。”
小舍在昆山时人缘好,临街香烛店的老板娘,见他两人谈得正欢,请他们店里坐着说,两人把马栓好,就各自找了个板凳坐着。
小舍问陈福贵:“见过王一飞爷俩吗?”
“老得回来了,说是告老回乡了,南京三个姨太太也跟着回来了。”
“王熙和吗?行在都察院御吏把刘观撤了,南京的都察院也换了吗?”
“这我不清楚,反正听他说年纪已大,不干了。”
“在昆山当主薄时已经近四十了,六十多岁退下来也算荣归故里了。”
“王一飞现在是南镇抚司都指挥使。”
“哦,那要轻松多了,只管卫的军纪,法纪。”
“他去年回来过,去华藏寺捐了些善款。”
“看来我这大哥也开始不想惹尘埃了。”小舍接过老板娘递来的茶喝了一囗。
“通”的一声,一艘运砖瓦的船撞到了纸烛店后面的驳岸上,房子也摇了一下,老板娘骂骂咧咧的去理论了。
小舍对陈福贵道:“我去替娘买些零食,就回去了,你自已保重。”
星转斗移,两天很快过去了,小舍带着如意回到苏州,果然不出所料,夏元吉的行囊轻了许多。
船便日夜兼程,不日便到平阳。
顺着湍流急急的鳌江转了个弯,江对岸就是平阳县城。一座索桥横贯江面,老百姓借着这古老的木板桥横渡。扶老携幼的,挑担提筐的,把一个对岸城门前的码头弄得也非常的热闹。
船靠了岸,城门里面是一条老街,这条街很长,有二里多长,两边的店铺屋檐相接,木板的屋粗石墙在这里随处可见。平阳的岩石多,打岩人多,因此它的建筑中岩石占的比率比其它的地方要多。石拱桥,石板街,石台阶……
阿海听得兵卒报信,便带着陈知县过来迎接,这知县小舍与金忠来时就认识,他爹就是是青街南拳的总教头,按朝廷规矩,当地人是不能在本地任职的,汤宗向成祖介绍了陈教头的功绩,皇帝才特封他大儿子陈伟功当了个本县的芝麻绿豆官。
平阳可是男壮皆练武,村村有拳坛的地方,各种习武团队遍地都是,这次阿海五天功夫招了一百多个拿得出手的少年。
看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孩子列队上场,夏元吉满心欢喜,便和小舍端坐在衙门口台阶上,看他们一个个过场。什么练五鸡的,练鹤法的,有刚柔技,飞熊拳,擒柔术,牛角功的多种拳种拳法,一时间,场上喊声响亮,拳脚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没持家伙,都是短打的技法,强调紧守门户,不离子午,套路中腿法,跳跃动作少,手上功夫多。
夏元吉对小舍轻声说:“宣宗皇上喜欢这种,手法短桥善变,吞吐浮沉,可以当贴身护卫。”
小舍挑了四五个会使少林棍的和阿海对打。
这几个后生平时训练惯了,一点不怯场,阿海把棍扫得奥妙无穷,风声水起,几个人蹲身一纵,或滚漏崩砸似车轮,或持着棍子搓封截进锁口扎。管你背棍截棍用不尽,开棍撑棍使得急,三个来回便把阿海擒住。
看着阿海那副狼狈不堪的惨相,夏元吉张大嘴喝彩。夏元吉让少年们按高矮排成两纵队,他一个个挑选,让陈知县登记入册,挑选日子送往北京。
吃饭时阿海问夏元吉说:“平阳招了一百,还缺一百怎么办?”
夏元吉用筷子指着小舍:“你问张詹事,他有办法!”
小舍没防备,心里一愣:“好你个夏元吉,你给我个冷不防。”但他没敢说出口,摇了摇头:“只能上天台了,十多年前去过,不知皇都村陈老伯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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