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香终于扒完最后一口饭菜,胡乱抹了一把嘴,然后站起身,匆忙跑到一楼水池护栏前,趴在护栏上,双手拖着腮帮,眼神熠熠盯着对峙二人。
对于她爹与人大打出手这件事,姑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毫不担心她爹会受伤,等着看热闹的心思,甚至多过心头一闪而过的担忧。
美貌妇人紧随其后跟了过来,站在少女身边,一脸平淡地望着客栈外。
“娘,爹已算是用拳武夫的极致,那人也同样厉害?”双手与脑袋在护栏上同时横移来横移去的钟闻香,问道。
卓忧点头,点评道:“化境武夫的拳头,没有一个是斤两浅的。”
姑娘撇撇嘴,“瞧着可真不咋地。”
卓忧浅笑,“你爹又能强到哪儿去?”
姑娘当即就不愿意啦,替钟齐辩解道:“我爹至少长得比他长得……”
“有模样。”
想了想,钟闻香以“有模样”三个字来形容她爹的外在形象。
卓忧不禁哑然失笑,没有反驳,算是认可了这个形容。
钟闻香没有过多纠结这些“事”,而是继续关注场下。卓忧只是视线淡淡扫了一眼那边,便不再理会。
先前被方震一拳轰入水中,继而开始装死的那名武夫,此时趁着人群视线皆不在这边,猛咳了几下,借此缓解胸中被猛烈拳罡震出的郁气。然后,一记猛子扎进水中,迅速游至岸边。
只是还不等他心中暗喜,此次“侥幸”在方震手中活命,出了烟霞镇,便会立刻扬名立万之时,就又被迎头一记女子重拳轰入池水中,水浪翻起,激出一道一丈来宽的水线巨沟,连穿十数丈,撞在水池另一边的石壁上。
这下,此人真就生死不知了。
出拳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寻常妇人看上去一般无二的卓忧。
她一记重拳砸在那人额头,随之轻描淡写收势,继而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观赏眼前风景。
这一幕,惊得周遭众人目瞪口呆。
钟闻香悄悄偏过头去,撇撇嘴,低声嘟囔:“就会与这种人逞威风。”
楼上,时间退后一盏茶前。
宋子观在指点江山后,将秦恒引为同道中人,结果却被秦恒毫不留情的讥讽,少年一时间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出言反讽,然而却迫于“嘴”不如人,三两句话,败下阵来。
正当他一面羞愤,一面无地自容之时,这时候,一位佩剑女侠横空出世,仗义执言,欲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结果那位女侠还未来得及自报名号,就被赫连海三拳两脚踹回楼下,摔了个四仰八叉,晕厥过去。
原本就没有寄希望在那女子身上的宋子观,看到这一幕,鄙夷道:“酒囊饭袋,还要学人任侠意气,不知所谓。”
完这句,他再不多言,径直带着赵忠安就要下楼离开。当其走至楼梯拐角处,又突然回头,脸色阴沉地盯着秦恒,恶狠狠道:“竖子,且等着。”
秦恒置若罔闻。
宋子观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用想也能猜到。
孩子在外与人起了争执,输了,觉得伤了面子,哭着喊着回家与爹娘告状,一哭二闹三撒泼打滚,再有仆人在一旁添油加醋诉主子的委屈,让老爷夫人觉得孩子受了大的委屈,从而义愤填膺,当即就要去给孩子讨个公道,什么也不能饶了那个胆敢欺负我儿的家伙。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一场“打”聊,来了老的升级恩怨,接踵而至。
这样的事情,秦恒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
不过,事无绝对,秦恒也有遇到过一些明事理的爹娘,他们了解自家孩子的品性,在孩子回家哭诉后,不仅没有如孩子所愿,去与他要报复的对象寻仇,反而被先教训了一顿,再被揪着出门与他道歉。
只不过这样明事理的人极少罢了,大多数人都是帮亲不帮理,即便他知道是他孩子的错,他也会将错就错,将所有错归咎在对方身上。
宋子观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很快被秦恒抛诸脑后。
他的视线再度落回楼下,恰恰就在此时,刚巧发生美貌妇人拳砸落水那人额头的一幕,引得客栈内所有裙吸一口凉气,惊掉一地下巴。
秦恒不禁轻“咦”出声,心中难免生出些许讶异。
实在是他看走了眼,没有想到那女子同样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拳法宗师,且还是位剑道造诣相当不俗的剑修,这就难免让人联想众多。
众所周知,肉身体魄打熬与剑道修行,分属两类修习之法。
修炼体魄的人,需专一而为,才能肉身成圣,熬炼出类似佛门金刚的不败金身,肉身强大。
而修习剑道的修士,最最重要的乃是对剑道剑意的领悟,以及在剑术之上的成就,体魄修行只作为辅助,不成必然。
当然,这也并不是,两者只能修行其一,否则就会起冲突。而是指肉身体魄与剑道修行这两类,光是修其一,就已然很难登顶,若是同修,则是难如登。
然而那名女子却是将肉身体魄与剑道修行皆修炼到了高深境界,这如何能不令人暗暗咋舌。
谁女子赋就一定不如男人?打架就会输给男人?
秦恒的惊讶只是一瞬间,当那妇人收势之后,他就不再关注,目光再度落在对峙的两位拳法宗师身上。毕竟方才她的出手,对于秦恒来,并无任何修行上的裨益。
而接下来交手的二人就不一样了,两位拳法登顶武夫“极致”的强者交手,就算是秦恒,也要一句机会难得。
这等强者的交手,对于武道境界与眼界达到一定层次的修士来,足可称之为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有些人甚至修行一辈子,或许一次都没遇见过。
观之大战,不仅能够拔高观战者的武学领悟,而且对于自身的裨益,在某些层面,甚至要高于服食材地宝,几乎可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秦恒自然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他盯着那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副浑然忘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