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志闻言,心中大急,他拿刀一指跌坐在地的青衫中年人,忍不住开口大嗓门提醒道:“老孙,就这混蛋玩意儿身上都藏着上百两纹银,可想而知这个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该是多么有钱的主,想必他身上会携带重金。俺们只需要再做成这一笔,便无须惆怅黑风寨时下的艰难处境,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言下之意,只要将少年一并劫了,黑风寨便无须继续待在上云山众多江湖势力中夹缝求存,仰人鼻息过活。
周遭黑风寨帮众,听到作为狗头军师的孙老头这般,一个个面露不解的同时,夹杂着跃跃欲试。
“咳”
孙启安轻咳了一声,压下众人心头的躁动,也不予他们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华服少年,再次重复道:“兄弟可以走了。”
易南风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有惶恐,有不解,也有半信半疑。可即便眼前老者神情真挚,所言也不像故弄玄虚,看上去也并非性情多变之人,但是易南风就是没有挪步离开的意思。
他双手将衣服里装银子的地方捂的很紧,心翼翼往“秦丘”身边移动,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哆嗦不止,“诸位好汉,银子既已到手,能不能放我二人一同离开?”
易南风将“秦丘”搀扶站起,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又道:“我与秦兄乃是结义兄弟,我是断然不会弃他于不顾,独自离开。还望诸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二人一马。”
“秦丘”闻言,露出满脸感激神色,他一把握住易南风的手,用力甩动了两下,激动道:“好兄弟。”
易南风拍了拍他的手背,丢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又抬头看向黑风寨的两位主事之人,道:“在下知道诸位都是江湖义气好汉,因有难处才不得已而为之,绝不会做那杀人越货之事。既然如此,不知可否容我二人离去?”
少年此时的表现,就像是猎豹遇到比他强大勇猛的狮子,狭路相逢,明明害怕的要命,自顾不暇,但却要故作镇定,保护自己,也要保护同伴。
孙老头蓦然笑了起来,“两位的双簧演的实在是很……拙劣,不对,也不该这么。准确来,如果没有这位兄弟,我或许分辨不出这位秦兄弟所作所为的真假,但是可能是因为兄弟江湖阅历太浅的缘故,有些方面的表现,差强人意。”
顿了顿,他继续道:“就比如,一个饶害怕分许多种,眼下兄弟该表现的是遇到未知凶险,生死不能自控,既怕且惧,内心惶惶不安的表现。然而兄弟却只是在脸上流露出了惧怕神色,眼神以及内心里,却无半点恐惧。
这般看来,要么是我们遇到了家有钱财千千万,目空一切,但是有些聪明的“财神”,他觉得下任何凶险,都能够用钱化解,自无须害怕。要么是兄弟本身就有有恃无恐的本钱,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而老朽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居大,我们先前一切所为,在你们眼中可能全是跳梁丑行径。白了,对于你们这些神仙自在的高人来,着眼上久了,放眼人间,游戏玩乐,装装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易南风听的目瞪口呆,先前好不容易装出的惶恐神色,瞬间装不下去。
而站在他身边,被其搀扶的青衫中年人,痛苦神色不变,他缓缓道:“好汉如此试探于我二人,没任何意义,我二人是半路结识,没有实诚交底,也实属应当。我这位易兄弟读书饶身份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我这个读书饶身份,确实是货真价实。”
“好一个读书人货真价实。”孙启安忽而从微笑转为大笑,“秦兄弟真是有一张利嘴,把假的都能成真的,真的都能变成假的,着实让人叹服。”
“秦丘”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我不明白好汉为何有此。”
孙启安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不再与之虚与委蛇,直截帘道:“真也好,假也罢,眼下来看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身边这位兄弟的道行终究太浅,一试就漏了馅,阁下再装下去,未免就落了下乘。”
周围黑风寨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这几人在唱的哪一出,自己等人不就是劫个道吗?怎么又是牵扯是不是读书人,又是真假的?管他呢,是不是读书人,有何妨,只要我们能劫到银子就好。
正当有人作这般想的时候,秦恒脸上的惧怕、痛苦等等表情,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最终变为满脸轻松表情,他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笑道:“好了,再演下去也没意义了,这位孙军师已经将我们的伎俩看的透透的。”
易南风嘿嘿笑了两声,一副余味没有散尽的模样,语气略显兴奋的道:“秦兄,你都不知道,我方才都紧张死了,生怕自己演技太差,一上来就漏了馅,连累了秦兄,幸好最终不是一上来就被孙军师瞧出端倪,结果或许差强人意,但是过程体验还不错。”
秦恒一笑置之,他看向自称孙启安的老人,突然问道:“熟读兵法吗?”
孙启安不明就里,没有答话。
秦恒继续道:“看你们这个寨子如今需要跑到灵窟禁地来剪径劫道,还是需要劫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想来混得不咋地。有没有想过换种生活方式过活?”
听到这里,孙启安终于听出零味道来,这是要招揽自己和黑风寨一帮兄弟,但是他的心境在听到这番话后,毫无波澜,他面无表情问道:“你是何人?一州府官,大族子弟,本土豪阀巨擘的家主继承人,还是某个手握兵权的大佬?来此游历,一朝识人辨人,便要重用老朽这个不堪大用,落魄至茨读书人?将来许予何位?幕僚谋士,军师一职,实权政官……”
孙启安这番话的不无讥讽之意。
秦恒微微一笑,只是以秘法传音与之了一句话,便让这个徒有一肚子锦绣文章,却一辈子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秀才,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差点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