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铎六月初就派人去辽东联络旧部，通过旧部联络辽东的蒙古宗王乃颜旗下的商队。

    现在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义父颜铎的使者终于回来了。

    “我的节制使官人，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马虞候淡淡说道，“让我来猜猜。嗯，我知道了，你是因为那个不懂事的李洛，对吗？”

    看他神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座豪华大帐的主人。

    没过过久，高鼻深目，头发蜷曲的马虞候，就施施然走进大帐。他不但没向洪谦这个主官行礼问好，甚至还背着手。

    洪谦不知道的是，大帐角落里，一个幕僚正面露沉思之色。他更不知道，此时这幕僚正在注意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

    亲兵神色古怪，暗骂一声母亲的，就去请马虞候。

    洪谦笑得揉着肚子，吩咐一个亲兵，“去…去请马虞候来…和我…和我…议事！哈…哈哈！”

    什么况这是？节制大人莫不是气疯了？可是……看着也不像啊，倒像是真个高兴呢。

    前一秒还是脸色铁青的怒骂，后一秒就笑得像个孩子。这一幕顿时让大帐中的亲兵和下属吓了一跳。

    想到马虞候看李洛的眼神，洪谦的顿时开心起来。他想着想着，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最后笑得前俯后合。

    他的办法么……不好意思，就是马虞候。也只有马虞候。

    但，并不代表洪谦就没有办法了。

    只因为李洛后站着李阀。

    训斥？也不能。

    革职？不能。

    可是骂归骂，他又能把李洛如何？

    洪谦恨恨骂道。

    “真真不当人子！”

    李洛如此干，算是触及到洪谦的忌讳和逆鳞，也大干洪谦脸面，他再昏庸，也难以容忍。

    洪谦能不怒么？一来左营的军官平时对他也很孝敬，二来，其他三营，哪个营不吃空饷？他节制使，就是吃空饷最多的人。

    节制使的中军大帐内，传来洪谦的咆哮，“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这个李洛想干什么！几十个军官，他说关押就关押，说革职就革职，安敢如此！”

    “制海水军府”内，一向对营中军务、人事概不关心的节制使洪谦，也一反常态的大发雷霆。

    李洛在左营以贪墨空饷为名，羁押几十名军官的事，如同一股猛烈的旋风，让整个江华水师风声四起。

    …………

    每月两百匹成马，两百匹儿马。儿马先不说，知算成马，起码明年征前，他能组建两千人马队，算是一支稍有规模的骑兵队伍了。

    他现在有不少女真战士效力，不缺骑兵，他只缺马。

    李洛笑道，“父亲所言极是，真该如此安排。”

    颜铎点点头：“八月十八，会交易第一批战马。为父的意思，移民也等到那两天出发，人和马刚好一起带运到海东。”

    崔秀宁心里算了算，“一千多石应该是有的。”

    李洛问：“你估计今年能出多少盐？”

    崔秀宁道：“这个女儿还真不知道。这是我离开海东时做的最后一件事。办事条陈我都留下了，管事人也是挑选过的。算子，现在应该出盐了。”

    颜铎闻言看向崔秀宁，“秀宁，听说你离开海东时，开了海盐场，如今可有出盐？”

    李洛想了想，“一半用来换马，一半我们自己用来造兵器。等到没有铁换了，我们再用盐来换。”

    颜铎沉吟，“铁也是你的急需之物，万万短缺不得。你要想好了，该拿多少铁换马？”

    李洛笑了，“刚好在韩恭的岛上搞到二十万斤铁，可以用来换马。”

    颜铎放下《资治通鉴》，“价格么，成马每匹六十贯，儿马每匹四十贯。每月十八，在葫芦岛交易。不要银子和铜钱，只要同价的铁和盐。”

    这一点，李洛和崔秀宁还真没有想到。

    李洛忍不住说道：“真是家有一老如同家有一宝！父亲真是老成谋国。如果都买成马，四五年后马力就不行了。而如今我们用不上这么多战马。一半买儿马，最是高明。”

    “为父考虑到，儿马几年之后更有用，就主张既买成马，又买儿马。经过商议，定为每月成马两百匹，儿马两百匹。”

    “乃颜的商队大管事，已经答应每月交易一次战马，每次数量不超过四百匹。如果是儿马，则可以每月交易五百匹。”

    颜铎这才放心，开始说起李洛最关心的战马。

    崔秀宁笑道：“父亲放心就是。塔里失都的达鲁花赤府，已经有我们的卧底。塔里失都若有所动，我们自当知晓。目前，我们还不值当他注意。”

    这样的人，有点像元末的名臣脱脱，比大多数贪酷残忍、仇视汉化的蒙古贵族更难对付。

    他不像图尔努马那样有致命的格缺陷。这个男人，精明而又稳重，温和而又狡猾。而且，他的所作所为恰恰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大元。

    塔里失都是一个比较正派温和的蒙古官僚，这样的人在蒙古贵族中是另类般的存在。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好对付。

    图尔努马被两人在红松林伏杀之后，江华达鲁花赤的位子，就由原西海道肃政廉访副使塔里失都接任。

    颜铎点头，“正是此人。为父猜测，江华军务上的事，他一定会多方插手。你们不得不妨。”

    崔秀颜道：“父亲说的是塔里失都？”

    颜铎道：“我儿现在冒用李氏出，的确大有便利。只是这江华还有一人，定要小心在意。”

    李洛点头笑道：“一切顺利。不出三月，咱们就有了九百经制水师，行事会方便很多。”

    “左营的事妥了？”颜铎问。

    “父亲。”李洛和崔秀宁直接坐下来。

    颜铎如今算是享清福了，仿佛一个致仕闲居的老臣，正在看《资治通鉴》。

    李洛连盔甲都懒得脱，就脚步带风的和崔秀宁来到北边颜铎的小院。

    战马啊！

    “义父说，你回来后就去他那。”崔秀宁道。

    洪谦早就习惯了这个色目回回的腔调，他毫不为怪的呵呵笑道：“马虞候真是料事如神，正是为这不懂事的李洛。”

    马虞候也笑了，“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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