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可笑 真是可笑(下)
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反正在朱翊镠看来,真实的历史绝不会是这样的。

    在万历十七年出了一个状元郎,叫作焦竑,他写就了一本书,叫《国朝献徵录》,被后人认为史料价值极高。

    在那本书中,他撰写了一篇《辽王传》,列举了朱宪的十大罪状,读起来触目惊心。

    写朱宪那家伙,可以随便在大街上抓人杀人;被他看上的女子,不论份地位一律;与宗亲女子;僭越修建宫观等等。

    焦竑的记载比较可信,一是佐证了陈省和郜光先的弹劾,二是焦竑本人反张居正的立场。

    按照焦竑的记载,即便没有张居正加在朱宪头上的“谋反罪”,也够那家伙死好几回了!

    只是隆庆皇帝心慈手软罢了。

    洪朝选虽然反对张居正,但他也承认,朱宪确实罪行累累。

    这些证据都说明,朱宪被废一点儿都不冤枉,没有被处死已经是隆庆皇帝格外开恩了。

    可是多年后,朱宪年事已高的生母王氏为何又要伸冤,号称受到张居正的诬陷与打击呢?

    张居正到底有没有挟私报复?

    张居正到底有没有侵占辽王府的家产?一时间又为何有那么多的矛头一同指准张居正?

    其实在朱翊镠看来,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所有对张居正的指控都是不实之词,是万历皇帝及张居正的反对派为了清算张居正而捏造的事实。

    首先,张居正与朱宪的个人私怨就很不靠谱。少年时代“三好生”和“差等生”的矛盾,至于发展到生死不容吗?太夸张了吧?正史为何不见记载?而野史的记载却都没有得到考证。

    其次,朱宪谋害张镇之说,也很难成立。张镇醉死应该纯属偶然,朱宪为辽王,真要报复张居正的话,以他当时的胆子,可以直接干掉张镇,何至于费事喝酒灌死在他的家里?

    第三,张居正垂涎辽王府家产,更是捕风捉影无依无据。朱宪虽然被废为庶人,可他的家产由宗正接管,不是被人任意割的大肥猪,你想割几块儿就割几块儿的。张居正要是谋图辽王府的家产,就是与皇室夺利了,岂敢?再说,以张居正当时显赫的权势地位,他会在乎辽王府的家产吗?

    所以,张居正与朱宪的恩怨纯属是由朱宪的生母王氏想浑水摸鱼一手制造出来的事端!

    当然,肯定不排除王氏被人利用。

    王氏这么做的目的很明了,迎合万历皇帝与反张居正一派清算张居正,乘机谋图恢复辽王的封号。

    最后的结果,王氏像一把工具,被万历皇帝和反张居正一派使用一次就抛弃了,自然没有得到王氏想要的结果。

    假如真是冤假错案的话,朝中那么多大臣,而张居正已经过世了,且有长达几十年的时间没有人敢为他平反,那其他人没有理由不为朱宪平反。

    其实,包括洪朝选、施笃臣和劳堪的个人形象记载都被扭曲了!

    简单一点来说,洪朝选就是反张居正一派的人,而施笃臣和劳堪都是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时的心腹、拥趸。

    洪朝选之死,其实跟朱宪案件压根儿没有一点关系,他是因为反对万历新政被革职回籍。回到家乡后,洪朝选心有不甘,四处鼓动反对万历新政,撰文抨击张居正,痛斥夺事件。

    这才是洪朝选被下狱处死的原因,离朱宪被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至于张居正暗中授意施笃臣,公然要求洪朝选诬陷朱宪的描写,朱翊镠觉得也很不符合事实。

    要知道,在隆庆元年,张居正才刚刚进入内阁,资历尚浅,他还面临着与高拱、高仪的首辅之争,一向城府至深的张居正会做出这种事吗?私人恩怨与首辅之位哪个更重要?像张居正如此聪明的大政治家岂能不明白?

    很明显,史书中的某些记载,朱翊镠觉得都不可信,张居正的反对派们编造的痕迹太过明显了。

    后来满清政府掌权,清朝在编《明史》的时候,涌现出一大批的文人士大夫站在皇权的立场,硬是将张居正视为霍光一类的权臣,因而又编造出了一堆黑张居正的故事。

    这些材料的堆砌,把并不复杂的历史真相搞得面目全非。

    游七对张居正的了解,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深,他那句“可笑!真是可笑”的评论,朱翊镠觉得就是那样,的确可笑!

    ……

    王之垣来张大学士府,一是想通知府上的人,原辽王府的人想浑水摸鱼攻讦张居正;二是想与府上的人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否需要他这个巡抚的帮助或打点什么的。

    没想到游七直接请来朱翊镠,反而没有通知府上其他人。

    这让王之垣颇感意外。

    之前,作为张居正的心腹,王之垣就怀疑过,张居正是否还尚在人间?只是被朱翊镠严重警告过。

    本来,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而没有被圈起来,只是因为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宠所以格外开恩。

    可尽管如此,朱翊镠在张大学士府依然享受着“潞王”的尊荣。

    府上的人,除了张静修,都依然尊敬地称呼他为“潞王爷”。

    眼下,王之垣来传达如此重大的消息,游七不找张居正几个儿子商量,居然单独请朱翊镠……王之垣觉得蹊跷,更是让他心生怀疑。

    不过他记得朱翊镠的警告,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随便问及,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半分绪。

    有再多的疑虑也只能藏在心里。

    此刻见朱翊镠进来,王之垣毕恭毕敬地行觐见之礼。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一抬手道:“王巡抚,不必客气,直接说事吧。”

    “潞王爷,听说已故辽王的生母王氏要为辽王申辩,攻击弹劾张先生。”

    “我知道。”朱翊镠平静地说,“我还知道云南道监察御羊可立与江西道御史李植、山东道监察御史江东之等攻讦张先生与伴伴冯保`交结恣横`、`宝藏逾天府`。羊可立弹劾张先生构陷辽王,同时辽王生母王氏想为儿子辩冤,并说辽府家产无数全入张家。”

    王之垣:“……”

    游七:“……”

    两人面面相觑。

    只是相较于王之垣,游七早已领教过朱翊镠的厉害,他知道朱翊镠有未卜先知的超级能力。

    朱翊镠接着说道:“我代表张先生和张大学士府谢谢王巡抚的关心。不过这件事王巡抚也是莫能助,为了你的安全,你就当作不知吧。”

    “湖广还需要你。”朱翊镠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王之垣:“……”

    游七:“……”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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