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修吓得一跳,慌忙松开手,还以为自己精神恍惚了,眼前这人不是他五哥呢。可定眼一看,没错就是呀!
只见张允修沉着脸,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哪门子事儿?你还当自己是张家的子孙吗?”
“五哥,我……”
“把眼泪擦干再与我说话。”张允修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当头棒喝。
在张静修“嗷”的那一嗓子时,秦涵茜本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此刻见张允修竟如此认真严肃地批评训斥张静修,她又极力忍着没敢让眼泪往下掉。
在江陵城时与几位哥哥相处过,她知道几位哥哥都堪称是“端人”,但之前也从未见过哪位哥哥这般发怒。
即便是她刚与张静修公开要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张敬修极力反对,也没见到这样戟指怒目对待张静修。
在她的印象中,由于张静修年龄最小,所以不管是父亲张居正还是五位哥哥,对张静修都非常疼爱。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
从张静修诧异的神情中也可以看出来,对张静修而言也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肯定没有过。
张静修抹了一把眼泪。
张允修依然板着脸道:“六弟,你已经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处处需要保护的孩子了。你们的孩子丢了谁都会心疼,来的路上我本想好了许多话安慰你,可见你这般模样,我只想泼一盆冷水把你浇醒。”
张静修被他哥训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矗立在旁。
“瞧瞧你的样子,双眼通红,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憔悴,还哭哭滴滴的,像个男人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振作、冷静,眼泪与颓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知道吗?”
张静修点点头,但也不敢看他哥。
“因为帮你找孩子,让朝廷承担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损失,你知道吗?保定府几十万人,全部因你不得出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眼下多处爆发骚乱抗议,倘若真的有人为此而受伤死亡,就问你感到心安吗?”
张静修勾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当你如亲兄弟,当得知你孩子丢失,非要亲自来保定,可你知道皇上最近有多忙吗?眼下朝廷一日都离不开皇上,害得太后娘娘、首辅申先生派人日夜盯着,冯公公更是寸步不离,还有皇后娘娘、淑嫔娘娘,她们也都提心吊胆,就怕皇上一时冲动来了保定。”
张静修听了感动得又想哭,不过这会儿无论如何他得忍着。
秦涵茜也一样。
“六弟,咱张家欠皇上已经够多了知道吗?倘若不是皇上,爹还是罪臣,我们五个甚至我们六个,此刻恐怕还在服役充军呢。倘若不是皇上,你张静修的孩子丢了,保定府知府大人会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为你封城找孩子吗?无论站在公还是私,我们都不能再给皇上给朝廷添乱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最后几个字,也就是“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一问,张允修近乎怒吼。
“五哥,我明白,明白……”张静修连连点头。
张允修语气跟着也平和了一些,缓缓言道:
“六弟,说起来皇上比我们年纪还要小,可他做的事惊天地泣鬼神,甩我们几条街。他是大明皇帝,当然非我辈所能及,这是我们的荣幸,可我们是否也该向他看齐以他为榜样呢?”
“对,五哥说得没错!”
“听哥一句劝,不是哥狠心,不要再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财力为你们找孩子好吗?这样皇上会被人数落的,我们宁可不要孩子,你们再生,要找也只能我们自己找,可以吗?”
张允修这回将目光投向了秦涵茜。
秦涵茜不住地点头。
“五哥,可以。”张静修也表了态。
“六弟,你可知太后娘娘、皇后和淑嫔娘娘,还有申先生、冯公公,以及朝中所有重臣,为何如此反对皇上来保定吗?皇上焚膏继晷夙兴夜寐抽不开身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都担心保定有大人物暗中捣鬼兴风作浪,目的就是要对付皇上。”
“啊?”张静修与秦涵茜两个都是讶然出声,一副惊恐的神情。
“你们一门心思只想着找孩子,可能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为什么盗匪要对付你们抢走你们的孩子?而保定府与朝廷动用如此多的力量竟一无所获?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做支撑。”
“哦,原来如此……”张静修与秦涵茜都恍然顿悟般。
“你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图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你们越伤心,皇上就会觉得越内疚,明白吗?”
“那我们即刻进京,见过老大后,便立即回江陵。”张静修当即决定。
“孩子不找了吗?”张允修问。
“朱氏集团离不开静修,让他回江陵城,我留在保定找。”秦涵茜道。
“不行,这我不同意。”张静修坚决反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今生今世,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分开。”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你也知道朱氏集团离不开我,倘若为了找孩子放弃朱氏集团,那我觉得对不起老大。”张静修拉着秦涵茜的手,深情地说道,“如果非要在老大与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们只能选择老大。秦姐姐以为如何?”
秦涵茜深深地舒一口气:“你与五哥决定吧!”继而又含泪说道:“谁让大哥是皇帝呢?”
“谢谢!”张静修紧握秦涵茜的手心痛地道,“能找到我们的孩子固然最好,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当为国捐躯了。我们再多生几个。”
秦涵茜鼻子一酸两眼一闭,两颗泪珠顺颊而下,但她又快速睁开双眼,冲张静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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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修紧握拳头,欣慰地道:“这才是我张家的好子孙好媳妇儿!”
“五哥,老大让刘叔留在保定,要不请示老大让刘叔也回京吧?”
“不必。”张允修摇了摇头,“依我看皇上迟早要来保定的。刚好让刘叔留在保定,借着追查侄儿案子的机会,将背后的大人物揪出来绳之以法。”
“哦,如此甚好!”张静修由衷地感叹道,“没想到五哥跟随老大一阵子,头脑竟变得如此敏捷而又富有远见。”
“比起皇上万分之一都不及!”张允修谦虚地道。
“五哥,那我们马上进京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保定知府熊大人为你们承受了多大压力!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人家?同时后面的工作也需要交代一声。”
“好,听五哥的。”张静修道。
“哎!”张允修摇头,叹了口气,“六弟与弟妹千万不要怪五哥狠心!谁让我们是张家的儿子儿媳呢?谁让皇上对我们张家恩重如山呢?我们不求能为皇上为国家做多大贡献,但求不要给皇上给国家添堵添乱。”
“五哥说得对!”秦涵茜感触地道。
“希望你们能理解!”
“当然能理解。”张静修与秦涵茜异口同声地回答。
秦涵茜还补充道:“多谢五哥开导我们,不然我们还只知道找孩子只知道抱怨甚至只知道哭,而不知道换位思考不知道体谅他人的难处。”
“你们这样想,哥就放心了。走,我们去找刘叔与熊知府。”
“走。”
“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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