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黄锋晋升为司礼监秉笔,也不是朱翊镠一个人的意思。
自打张大寿死后,朱翊镠就一直就物色合适的人选来顶替。
可放心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好找。
朱翊镠对黄锋印象一直不错,可人家服侍陈太后多年,若将他调走了,显得有点对不起陈太后。
毕竟像黄锋这样的人不好找。
但这次评估中陈炬提出来了,觉得黄锋这人值得信赖,可以考虑晋升为司礼监秉笔顶替张大寿原来的位置。
朱翊镠也就点头同意了。
眼下确是用人之际,慈庆宫日常管理可以派其他人做。
相信陈太后会理解、配合的。
与黄锋沟通完毕,当晚朱翊镠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陈太后。
陈太后欣然同意:“镠儿,母后怎会怪你抢走黄公公呢?”
还通情达理地解释道:“第一,黄公公服侍母后怎么说也是为私,而镠儿晋升他为司礼监秉笔是为公,这一私一公孰重孰轻,母后还分不清吗?”
“第二,黄公公服侍母后也有好些年头了,说心底话,母后早就想将他放在更高的位置,可既担心黄公公说我嫌弃他赶他走,又怕镠儿为难,所以一拖再拖,镠儿提出来正合母后心意。”
朱翊镠感激地道:“那多谢母后体谅孩儿!眼下正整顿内廷,靠得住的又稳重又有威信的人可不好找啊!”
“母后理解。”
“孩儿会给慈庆宫安排一位同样值得信赖的公公充当掌作,只是年轻一些。”
“镠儿决定就好了。”
“多谢母后!”
“一家人说这些作甚?母后的心与镠儿一样,还不是希望大明一切都好?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母后在翊坤宫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习惯,淑嫔看着强势,但心思细腻,母后觉得很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母后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不知可否问镠儿?”陈太后笑了笑说。
“母后但问无妨。”
“翊坤宫里头的近侍,与其他宫里的近侍大不一样,这里的近侍好像个个身怀绝技,不知镠儿与淑嫔都是从哪儿来找来的?”陈太后轻轻地问。
其实她一直想问来着,当初挟持朱翊钧的时候就想问,不久前在慈庆宫为朱翊镠挺身而出,她又想问。
但因为她不理政事,加上又怕朱翊镠与郑妙谨这边又有什么隐情,所以藏在心里直至今儿个才有机会问出来。
“母后,是孩儿出钱在全国各地请来的死士。”朱翊镠坦诚地回答。
“镠儿,何为死士?”
“就是只忠诚于孩儿与淑嫔两人,但凡我与淑嫔有危险,她们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朱翊镠这样解释。
“那怎样才能保证她们足够忠诚?”
“第一,她们都受过训练,忠诚是她们的职业素养;第二,她们的待遇都很好,这是她们忠诚的动力所在;三,孩儿与淑嫔对她们也有严厉的约束,倘若背叛,会连累九族。”
“诛九族?”陈太后讶然。
“也不是诛九族,但九族都会受累。”
“哦。”陈太后点头,继而又问,“她们之中有些人,是淑嫔当初当选时,就跟随她进宫的吗?”
朱翊镠明白陈太后此问何意,摇了摇头回道:“母后,她们不是跟随淑嫔进宫,而是孩儿选出来送到淑嫔身边。此事说来话长,孩儿当初并未想取而代之当皇帝,这只是其中一个选择,而且不是孩儿心之所向。”
“母后知道镠儿一直向往的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对,当初孩儿料到皇兄会清算张先生并推翻否定他的改革。为此孩儿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竭力杜绝皇兄将大明推上一条不归路,然而皇兄死不听劝,退而求其次,孩儿只得选择取而代之,坐到皇帝的位子上了。”
关于此情陈太后之前有所了解。
“镠儿,翊坤宫里的近侍,就是那时候安插在淑嫔身边的吗?”
“嗯,记得与母后、娘说过,如果皇兄听劝,孩儿就转身离开了。这件事儿起初连淑嫔都蒙在鼓里,这也是为什么孩儿一直觉得亏欠她,并一直在娘与母后面前维护她的原因所在。”
“哦,镠儿这样解释,母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近侍只听淑嫔的话。”
“母后也可以对她们发号指令的。”朱翊镠敏锐地道,“她们不敢不听。”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不需要她们听我的话。”陈太后也敏锐地道,“母后只是好奇,今天总算问明白了。”
“母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她们,可能母后觉得她们太冷,不易亲近对吗?”
“对对对!”陈太后莞尔一笑,“其实母后就是想说这个。”
“她们是死士,当然不像其他近侍那样平易近人,甚至有时还冷冷地不想搭理别人,这不过是她们的职业要求。如果母后觉得不怎么习惯,有事儿直接找淑嫔沟通就好了。”
“嗯,知道。”陈太后欣喜,随即又感慨地道,“母后越来越佩服镠儿的细腻与胆识,现在想来,镠儿走了一条非常大胆、别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道路。这个镠儿得承认吧?”
“算是吧?”朱翊镠点点头,以大明皇室子弟的身份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所以能够成功,当然与他周密的谋划不无关系。
但他觉得还有重要的原因:这个历史节点对他有利。
万历皇帝才刚亲政地位不稳,加上自己作死,非要清算张居正,而两宫太后又非常宠爱他这个曾经的潞王,无疑给他钻了一个空子。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他这个大明王爷能成功当上皇帝。
不然大明王爷一个个被当猪豢养起来,如何坐到皇帝的位子上?郑恭王朱厚烷建言几句被关十九年……
一念及此。
朱翊镠话锋一转,诚挚地说道:“但孩儿走上这条路,如果没有母后与娘的力挺,孩儿也难以想象后果。不瞒母后说,孩儿与之怿当时为什么没有急着要孩子,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哦,原来如此!”陈太后恍然顿悟。
“这事儿,好像还真是第一次与母后言及。以本朝的大环境,母后当能想象孩儿当时所面临的压力。”
“当然能想象。”陈太后点点头。
“孩儿能有今天,一直很感谢母后与娘对我的宠爱与支持,也感谢之怿与淑嫔一直以来对我的不离不弃。”
“嗯,但母后倒是觉得镠儿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我们这些人最多都只是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任何时候起决定作用的,终归还是自己。自己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
“母后言之有理!”朱翊镠点头赞同。
成功的人,尤其是经历一番曲折才成功的人,最感谢的人应该是自己。没有自己的坚持与执着,有再多的贵人相助,到头来恐怕都是一场空。
“现在好了,镠儿没有辜负我与你娘的厚望!”陈太后感慨地道,“现在唯一让我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哥了。”
“母后,有一件事孩儿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但一希望母后暂时不要告诉娘。”
“什么?”
“大哥已经在台湾一次兵变冲突暴乱中死去。”
“……”陈太后表情凝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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