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奴婢怎么感觉,这个王与定靠不实呢?”待朱翊镠感慨完,冯保弱弱地说道。
“为什么?”
“感觉有点儿夸夸其谈,但凡能做事的人多是沉默寡言。”
“他还年轻,需要磨炼与经历,方能像伴伴那样做到韬光养晦。”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由此想到嘴上功夫更胜一筹的王安。
若论口才,王与定肯定不及王安。
但这不该成为判断一个人是否靠得住的标准——朱翊镠想。
年轻人表现欲望强烈,有时锋芒毕露不懂藏在所难免。
冯保也就不再多言,毕竟王与定从事的工作并非朝中事。
“年关将至,朕想去一趟黄村。”
朱翊镠忽然跳转道。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本想在不久前收成番薯、马铃薯的时候去,可最近事儿太多了,实在抽不开身,一拖再拖。
“万岁爷是想微服私访还是光明正大的去呢?”冯保问。
“哎,各有利弊啊!”朱翊镠不禁感慨道,“但朕还是想光明正大地去一次,给黄村村民,同时也给天下穷苦百姓,尤其是流民以鼓舞。”
“好,奴婢马上下去安排。”冯保这次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点头答应,进而为此解释一句,“从南京回来,明显感觉京城的治安好多了。”
朱翊镠微微颔首,知道这个功劳得归于巡城御史王守中头上。
想必也与推行身份证制度有关。北直隶大批流民都被清理出来了。
决定去黄村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安抚流民,希望他们像黄村村民一样,自力更生,找到安身立命之所。
黄村当初几乎也是一无所有,只是拥有一片土地,再加上朱翊镠留给他们的番薯、马铃薯种子而已。
如今顺天府两个京县的清田均田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整个北直隶其它地方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这便意味着,被清查出来的流民以及黑户,即将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可以耕种的田地。
那么理论上就可以像黄村村民一样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只需朱翊镠提供给他们番薯、马铃薯种子。
而这个,朱翊镠已经做好了准备。
眼下,至少北直隶不缺番薯、马铃薯种子,有御花园、黄村,还有两京县其它地方都可提供物种,供应整个北直隶应该不成问题。
没有田地,分给他们;没有粮食物种,发给他们……像黄村一样。如果这样还不知珍惜,非要学从黄村逃出去的将近五百流民,那就对不起了。
这是朱翊镠处理流民问题的一个总体思路。对不配合唯恐天下不乱者,他可不保证不会抓人不会杀人。
……
王与定出了紫禁城,一路春风满面几乎是蹦蹦跳跳回来的。
一回来,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娘。
“娘,陛下任命我为总经理,像张静修那样管理一个大公司呢。”
委任固然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平常所学到的东西得到了陛下的尊重,而不是像妹妹那样动不动就鄙视他。
他娘当然很高兴,叮嘱儿子不要骄傲,一定要脚踏实地干,云云。
与他娘汇报完毕,王与定又兴奋地跑到妹妹面前嘚瑟去了,嘚瑟完还不忘说两句酸不溜秋的话。
“陛下的眼光可真是超凡入圣啊!不像某些人,总瞧不起我的所作所为,整天说我不务正业。”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真大呀!相沢,以后叫本少爷`王总`哈,妹妹若想这样叫哥也不介意。”
王姽婳不过一声冷笑,依然抱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嘚瑟完,风凉话也说了,王与定又开始老调重弹:“妹妹,哥将你与申用嘉的事告诉了陛下。”
“哼,你爱告诉谁告诉谁。”王姽婳对她这个哥没脾气了,尤其是姻缘事,不知道他哥为什么纠缠不放。
“其实哥本该请求陛下赐婚的。”王与定又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说什么?”王姽婳一愣,顿时一个无比犀利的眼神过去。
“可陛下没答应,没答应的……”王与定又忙笑嘻嘻地道。
“陛下才不会像你这样胡来呢。”
“陛下虽然没有答应赐婚,可也没有责斥哥胡来。”王与定为自己辩白道,“就只有妹妹说我胡来,娘她高兴,首辅与他夫人也都对哥赞不绝口。”
“以后少与我说话。”王姽婳说不过他哥,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王与定脸皮厚,也不介意,道:“那可不行,你是我妹妹,怎能少说话?你出嫁时,还得哥抱你上花轿呢。”
“出——去——”王姽婳就差说“滚”了。
……
没有顾客时,申用嘉便还是一个人关起门来作画。
尽管王与定极力撮合,为此他娘也专门找过他,但事后他压根不想。
答应他娘与王姽婳交往试试看,可也没有付出任何行动或有所表示。
反而在王与定的大肆鼓噪之下,京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将申、王两家视为亲家了,一时间议论四起。
“原来首辅家二公子喜欢胖姑娘,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子呢。”
“人家都喜欢苗条的、漂亮的,他可好,居然喜欢王姑娘那样的。”
“哎!早知如此,我家有一个胖妞儿啊,都已经十八了还没人要。”
“真不要脸,你家胖妞儿再胖,岂能与王姑娘相提并论?人家爹可是兵部侍郎,祖父是湖广巡抚呢。”
“又没说做妻,当个妾也行啊!听说申公子的一幅画卖一千银子,叫什么瘦身美颜式素描画法,闻所未闻,整天有姑娘特意上门请他作画。”
“王姑娘就是这样与申公子邂逅认识的,要不你也破费一次,花一千两银将胖妞儿带去,让人家作作一幅,没准儿真被申公子相中收了做妾。”
“算了算了,我家可没这财力,总算知道申公子原来好这一口。”
“……”
对于这样的议论,申时行与夫人暗自高兴,至少证明儿子取向正常。
可如何让儿子点头答应下来这门亲事,他们知道还需大费一番周折。
想来想去,觉得恐怕也只有朱翊镠能劝得动儿子了。
这天,申时行借觐见之机,有心与朱翊镠提及此事,其大意是恳请朱翊镠再做一次月老。
朱翊镠感觉为难,一方面对自己劝申用嘉没多大信心,若以皇帝身份施压又不是他的风格。
另一方面,他刚收到朱八戒请人写来的信。信中说案子未破,今年无法回京,只能在外头过年。
这个不是重点,王象乾已经禀明。
重点是朱八戒在信中还说誓要娶王姽婳为妻,说什么已经征得了老爷王之垣与岳父王象乾的同意。
对朱八戒信中的话,朱翊镠将信将疑,毕竟这小子与王姽婳压根儿就没见过,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娶王姽婳为妻,连“岳父”都叫上了。
可此情朱翊镠自己都没搞明白,不知道如何开口对申时行说。
但可以确定地是,无法再做一次月老撮合申用嘉与王姽婳了。
王姽婳的爹尚在外未归,一直受朱八戒保护,两人确实在一起,谁知道朱八戒说的是真是假?
别人家王之垣与王象乾都认定朱八戒,结果这头他又做主撮合申用嘉与王姽婳,那叫什么事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