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厂长来了，虽然从行政级别上说，省化工研究院分厂的厂长也是副县级，可一是刚上任，资格浅，二是企业走下坡路，腰板硬不起来，以为肯定又是职工到县政府闹事，叫他做思想工作，把他们带回去。近段时间，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地发生着。

    “真的该谢天谢地谢祖宗啊，每个月多了这么二万多钱，我的内部关系就可以顺利地处理了。”听完王进水要租他们厂的中试车间，潘厂长听了如释重负。

    “先给你三个月的预付款，你们检修一下，检修费用也归我们出，我们下周就派人进驻中试车间，租借合同现在立即拟好三方签个字，行不？”如果柏木油上马，三套装置一天六批，产值就会是近五万元，毛利润接近三万元，加快一天，就想当于多赚二万多呢，付出的租金只要一天就可以回本，省却多少心事，王进水希望越快确定越好，潘厂长与屠副县长也是同样的心理。合同当场确定，由屠副县长作为中间人，三方签字生效。

    “乡亲们哪，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王进水拿着刚签的合同，到研究院向大家炫耀着，这代表着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个产品，不用双眼只盯着樟树枝了。

    “柏树比樟树常见，应当更易收购，我们定个价，一百斤不超过两块钱，对外一律宣布，收的是樟树。”王进水宣传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决定。

    “柏树樟树苍山林场的人肯定会认得清的，我们搞这个花招干什么？”宋文俊很不理解地问。

    “请问一下，我们提出来的樟脑与樟脑油有分析过里面的成份吗？只要看着是油状的，都给提出来，要控制质量，只有控制原料的来源。村民们听说我们用柏木提取樟脑会怎么想？村民的想法将是在樟树中夹入柏木，能够蒙混过关的话最好，蒙不过去再说，而绝不会在柏木中混入樟树，因为价格差得太远，我们对手头痛的日子到来了。他们得在生产过程中一捆一捆地挑出柏木来。一个不慎，就将得到不合格的樟脑油产品。”植物提取不象化工合成，纯度动不动就是接近百分之一百的，植物提取物往往是混和物，拿到气相或液相分析的话，出来一大堆的峰，不高水平的分析能手，判断不出真假的，人工捡柏木枝，总会有不小心漏检的时候。利之所趋，即是人性。

    柏树枝易得，二块钱一百，相对于当时的工资而言，也是个不低的收入，很快，库房里堆满了柏树枝。

    第一步的工艺与樟脑提取完全一样，工人们熟门熟路，不用宋文俊多作吩咐，立即就熟练地操作起来，以与樟脑同样的速度提出了柏木油。一个星期后，积累到的数量有4.8吨，完全满足于中试生产。

    高九畹的幼儿园也开学了，迎来第一批的新生，三个班相加有近一百人，看着幼儿园小朋友们童真无邪的笑脸，高几畹的心情同样的愉快。

    “喜欢小孩子吗，我们到年底就结婚，好不好？”王进水看着高九畹轻轻地说。

    “你想得美。”高九畹边说边吩咐小朋友们排队报数，脸上看不出是惊还是喜。

    “那么，好吧，你先忙会儿吧，我明天得开始在老厂那儿试验新产品去了，这几天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你。”柏木脂中试的第一天，千头万绪的，王进水不是不相信宋文俊的能力，而是那是王进水原来所工作过的车间，太多的老同事，太多的回忆，与他们一起试车，那是一种无穷的快乐。

    “想不到我们的小王飞黄腾达了，从三年前你出去，我们就知道你有这一天。”老工人霍虎臣一看到王进水就打招呼，他是王进水刚进厂的师傅之一，开阀门，开汽气什么的，就是他一招一式地教着王进水的。

    “都是霍师傅与各位老师傅多年的指导，才有我小王的今天，从今天开始，我们又是同事了，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亏待各位师傅，会让师傅与师兄弟们有满意的收入的。”王进水向大家伸出橄榄枝。要做好产品，总得先收服人心，这么帮出生入死的老同事又汇聚在一起，难免让人有些感慨。

    柏木油运来了，准备生产。质检科的龙科长过来问道：“这个原料的质量标准是什么，要不要我们给进一针液相？”

    王进水一呆，质量标准是什么？天然提取物，不象普通化学品有个很高的纯度，刚几天前三界化工研究院开会时，还特意聊起过这件事，可这个标准是什么呢，我们谁也没有刻意地去送检、分析与规范过。

    原料没标准，与乙酸酐酯化后呢，总得有个标准吧，不能说只要观察到反应发生了最后产品蒸出来了就判断为合格了吧，我们自个这里第一个合成的产品，没考虑到来不及购仪器，现在，谷坦合成化工厂有这个仪器啊，我们总不能还是用老方法不检测吧。

    王进水向宋文俊看了看。宋文俊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检测方法来。原料柏木油共二十一个峰，产品也一样是二十一个峰，只对其中的两个峰作出具体的规定，要求两个峰相加不得少于92%，其它峰总和不得过8%。

    还有这样的质量指标的，龙科长搞化工这么些年，从来没有看到过，摇了摇头说：“你们的产品与原料还是交给你们自个派人来分析吧，要什么仪器与我们的配合的，尽管吩咐。”

    开始投料了，乙酸酐的气味十分刺鼻，一冒到眼睛里就是泪水直流的。不过，对于老化工人员而言，类似的原料见得多了，柏木油与乙酸酐在硫酸催化下升温反应，慢慢地蒸出水份，当蒸至水份含量很低时，再慢慢地蒸去多余的冰醋酸，得到产品粗品。

    粗品冷却水洗一次，再用碳酸氢钠水溶液中和水洗一次后，分出的油层开始减压蒸馏，先蒸出残留的水份，检测分析蒸出液水分含量低于1%后，再切换到成品接受罐，收集馏份，控制釜底温度不超过140度，高真空条件下直到产品无法蒸出。

    做香料最怕的是焦化，一但焦化了，香料里就会有一股焦气，那怕含量很小，而这个指标依靠气相或液相的仪器是无法检出的，依靠的是定香师灵敏的鼻子，这是王进水在省化工研究院时曾听植物提取科室的研究人员多次的谈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