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犯错，当师傅的亦难辞其咎，十方雷霆的惩罚，我代替。”墨卿尘缓缓说着，眼睛看向了玄源子。

    这道目光没有请求之意，更像是一种告知，告知他墨卿尘的决定。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扛。”璃茉甩开他的手，准备离开，可刚走出几步就突然瘫倒在了地上。

    “带她去土牢吧。”墨卿尘轻描淡写的说着，转头看向有些紧张地顾晓玥，又扫了扫玄源子，突然笑道：“世人皆以为我是个道痴，那是因为以前我只在乎道。”

    他说完便从原地消失，没过多久，执法殿所在的雷泽峰就传来了滚滚雷霆轰动之声。这边玄源子无声地闭上眼睛，良久才甩袖道：“齐长老。”

    执法长老齐海成走到他近前，行礼道：“宗主有何吩咐？”

    “弟子相残这事就由你全权接管调查吧，太上长老想要个交待，你便查个真相予他。”

    齐海成头上的汗水唰唰直落，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烫手的山芋，可宗主发话，这不得不接啊。

    “领命。”他苦哈哈的行礼，有些欲哭无泪。

    “宗主，这女弟子是中毒身亡，而太清宗之中属我的药理最为高深，我便斗胆请求与齐长老共同调查此事，您觉得如何？”卓临风突然起身，竟是主动要求介入此事。

    “嗯，也好。”玄源子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声，眼睛高深莫测地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顾晓玥，这才化为一道白芒离去。

    等他到时，墨卿尘已经从十方雷霆中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上满是雷霆肆虐后的道道血痕，但那张清冷地面容却依旧丰神俊朗，只是略显惨白。

    “你这又是何必呢？”玄源子皱眉，有些不满他今天的抉择。

    墨卿尘淡定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四五步才停下道：“也许我的命从生来便注定，但除了我自己，无人能掌控。”

    等墨卿尘离开后，玄源子脸色凝重地握紧了拳头，他明白，墨卿尘这是在警告自己，正如自己这次默许了一些事情来警告这位师弟一样。

    数年的宁静似乎让自己有些忘记了墨卿尘的性子，看来，的确不能从他的身上限制他了。玄源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当值的几位雷海执事，沉着脸在原地消失。

    墨卿尘没有回清晨峰疗伤，而是径直找到了卓临风。

    卓临风知道他的来意，便开门见山的道：“那个身亡的女弟子，的确中了毒。”

    “能看出是什么毒？”

    “得查验才行，在此之前你还得让璃茉所说的月心莲去一趟执法殿。”

    墨卿尘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似乎没有动身的打算，而是皱眉道：“有没有办法把茉茉送走？”

    “为何要送走？”卓临风有些懵，这事八成是陷害，只要洗刷冤屈就能清清白白的。

    “我的根基受损，需要一段时间闭关恢复，她自己在宗门里，并不安全。”

    卓临风恍然的点头，随即奇怪的问道：“那十方雷霆没有让你受伤的资格吧？你做什么了？”

    “那日为她清除寒气的时候动了一滴心头血，再加上近来功法反噬，境界有些动摇。”他平静地一句话却把卓临风惊讶地不轻。

    “心头血？你莫不是疯了？”他直接跳了起来，别看墨卿尘说的轻巧，这心头血可是一个圣者本质之物，损失一滴相当于平常修者丢条命了。

    “莫非你，真的动了情？”卓临风眼神复杂，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

    没等墨卿尘回答，他便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上次你会被反噬，而且那般的严重，墨卿尘，你真的不要命了？”

    命……究竟是什么？其实在墨卿尘看来，那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以前生死在他的眼中没有区别，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嗯，我是动了情。”没有否认的出声承认，墨卿尘无奈道：“原本就是缘定的劫，由不得我。”

    “我不是吓你，你如今损失心头血，境界不稳固，真的再被反噬的话，恐怕会境界跌落。”卓临风很着急，墨卿尘的身体情况他是了解的，其实这个天生玲珑心的男人不知呆看了多少年的天空才修成这般心境，如今因为情动，心境已然破裂，若修为再跌落，后果不堪设想！

    墨卿尘无声地捏着两根手指，思索良久后才问道：“怎么解决？”

    “你说的办法就不错，送她走，然后你闭关恢复，顺便将心境补一补。”卓临风对他向来不隐瞒，但这次他稍微隐瞒了一点。

    “就这样吧。”他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道：“如果换做你和红雀，你会像我一样么？”

    “那当然！”卓临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出去才意识到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那就是了，临风，我也是人。”他说完缓缓的离去，那么高大的背影却是那么的萧条与孤寂。世人将他当做神圣，可他说的没错，他也是人。

    ……

    土灵之地是一片广阔的沙漠，而土牢便是这片沙漠一角的唯一的建筑物。

    这是太清宗专门用来惩戒犯事弟子与关押邪修的地方。璃茉就被关在了这里，她毕竟是墨卿尘的徒弟，负责看管的执法殿弟子丝毫不敢虐待于她。

    所以，她更像是被关小黑屋一样被关在了石牢之中。心里并不压抑的她干脆把这当成了闭关，直接修行了起来。

    墨卿尘出现在石牢中时，她正好醒，一睁眼便看到了笑着的男人。

    “还好吗？”墨卿尘的声音很轻，似乎怕语气太重让这已经是受了委屈的丫头更难受。

    “挺好的。”她没有表现的很高兴，情绪难明地看着这个走过来的男人。

    墨卿尘知道她怎么了，便开口道：“之前是我不好。”

    一来就道歉，却是搞的璃茉不知道怎么埋怨了，只能是发挥不讲理地模样道：“有什么不好的，您那么厉害，多去给雷劈吧，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十方雷霆，你受不了。”

    “那你就受得了了？你是圣者，但你也会疼啊！”她越说越激动，直接将墨卿尘拉到一旁，伸手扯开了他的衣领。

    看他皮肤上那暗红的痕迹，璃茉的眼泪决堤而出，原本的气呼呼只能变成深深地疼惜。“我给你上药。”

    “呃，也不必，过两天就好了。”他并不是害羞，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更多的伤痕。但璃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自顾自地拿出了因为比斗而准备的伤药。

    这丫头倔起来，墨卿尘是有些没招的，便只能顺从的让她脱下上衣。

    精壮的躯体上满是错综交杂的血痕，她心疼的咬着嘴唇，手指蘸着清凉的药膏，轻轻地抚过他的伤痕。

    墨卿尘脸上没有丝毫因为药物刺激而产生的痛苦神色，因为他在笑，这笑，叫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