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差点撞在萧长风身上，他心里颇有些庆幸徐二及时拉住了他。心里的莫名的隔阂，让他很抗拒和萧长风有身体接触，尤其是萧长风充满慈爱的抚摸他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他隐隐感觉到，这种抵触，除了因为他并非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甚至有几分来自于脑海深处对萧长风失踪几年的怨气，似乎身体中还藏着一部分身体本人的意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怎么了？老爷子不记得路了？话说咱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胖子在后面急吼吼地问着，萧长风却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低着头蹲在三个岔口前，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祷告一般。

    胡八一赶紧抬手止住了胖子继续发问，而是凑到萧然旁边小声问道：“我看老爷子的精神也不太稳定，可能是太久没跟人交流了，每天又跟这些丑八怪打交道。你可是亲儿子，要不去关心一下？”

    心思细腻如胡八一，早就看出了萧然似乎对他父亲有些隔阂，于是善意的提醒。算上之前的徐二，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劝他和萧长风多交流了。

    萧然不好再拒绝，只好凑到了萧长风身边，却听见他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一般。

    “你说哪边？我也觉得……哦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你……真的是我儿子……不像？不像我像你啊……行！知道了！”

    萧长风这些话，听上去语气铿锵且发音标准，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语言障碍的结巴和大舌头。萧然正要开口，萧长风却突然转过头，对萧然一咧嘴，说道：“小……小然……你变……变了。”

    萧然被他突然这么一句，说得有些大睁眼，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还没等萧然问他什么意思，萧长风突然指着右边的通道说：“这……这边……”

    萧长风说话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含混不清的状态。他没等其他人再多说什么，就果断的转向右边通道继续向前走，其他人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萧然看着前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亲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但这些疑问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开始问了，是先问萧长风怎么失踪这么久，还是问他刚才在和谁说话。

    “老萧……你这爹可以啊，居然也能跟古物说话，看来你们这功夫是祖传的……”

    蓍九霙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萧然正在琢磨萧长风的事，被蓍九霙吓了一跳。他赶紧问道：“什么意思？他和谁说话了？”

    萧然感觉胸前一阵鼓动，他默默把吊坠掏出来，只见蓍九霙铜坠周边的触手再次拧成一根指针，指着萧长风的背影。

    “你爹身上，也有发丘印的碎片。他可比你厉害，能跟残缺不全的东西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这半疯半傻的样子有关。”蓍九霙说。

    萧然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你爹才又疯又傻呢。”

    他把吊坠塞回到衣服里，心里却非常激动，没想到这一趟还真没白走，不仅把爹捡回来了，还弄到不止一个发丘印的碎片，真有点买一送一的感觉……

    “哎老胡，你说那个壁画上画的，被俩人蝇弄死的五个人，是不是跟精绝古城里看见的那些一样，也是咱中了什么毒，看见幻觉了？你说咱眼前这老爷子，不会也是假的吧……”

    胖子可能是走的无聊了，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还没等胡八一回答，最前面的萧长风好像精神病一样毫无征兆地转身，挤开了满脸诧异的萧然、徐二和胡八一，走到胖子旁边一把捏住了胖子的大耳朵。

    “哎哎！疼……疼！老爷子！快放手！”

    萧长风说道：“那是我……我……瞎画的！疼……疼就……对了！”

    他说罢就迅速放开了胖子的耳朵，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走到了队首，继续带着大家向前走。

    “这老爷子……有点儿意思啊。萧然，回了兆京，你可得带老爷子上医院好好看看……”胖子揉着耳朵说。

    听他这么一说，萧长风突然转过头来，吓得胖子赶紧捂住了耳朵，可萧长风只是“嘿嘿”一笑，又继续往前走。

    萧然忍不住问道：“萧……爸……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萧长风闷着头向前走，咕哝道：“去……找东西……杀……杀人……回家……你就是……这么想的……”

    萧然听萧长风这么一说，不由得又是一惊。他们自打见面相认开始，还没来得及和萧长风交代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没想到萧长风全都知道。萧然急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长风一边走一边在胸前捣鼓了一番，掏出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布袋子，拎到耳边晃了晃说：“它……它说的……”

    萧长风所说的这个布袋里的“它”，应该就是发丘印的碎片。萧然刚要伸手去拿，萧长风又把布袋收回去塞进了破衣服里，萧然只好悻悻然地缩回了手。

    通道如同羊肠一般细窄且拐角众多，萧长风带着几人七拐八拐的向前走了好一段，其中还有多达四、五处的岔口，每一次萧长风都要念念有词地与发丘印碎片对话一番，才能选出他认为正确的路。

    从三分之一处起，眼前的通道就开始变成向下的缓坡。随着他们一路往下，空气也越发变得更加寒冷。

    在又拐过了一个拐角后，一个天然的石头洞穴出现在大家面前。石洞大小不过七八十平米，上方有些小洞口，微微有风从中吹来，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在石洞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半米深的小坑，里面满是灰烬，明显这里经常烧火。坑不远处铺着好几层兽皮，看上去也是各种中小体型的动物，周边还放着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的背包。

    “我……睡觉……在这里……有时候……在上面。咱们……吃……吃饭……”

    萧长风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犄角旮旯的破布口袋里，翻出一块东西，塞进了萧然的手里。

    萧然伸开手，看了看掌心的东西，那是一块已经看不出包装上写着啥的巧克力，也不知道萧长风珍藏了多久。看着萧长风满脸殷切的样子，萧然撕开了纸包装和锡箔，把边缘已经有些发白掉渣的巧克力掰下一块塞进了嘴里。

    萧长风开心地几乎要蹦跳起来，萧然把剩余的巧克力掰成四份，分给了其他三人，剩下一块递给萧长风。

    胡八一见状，便招呼大家道：“咱这又折腾了半天，也饿了。先吃饭休整，顺便给萧大爷接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