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快速地理了一下思路,先是父亲莫名其妙走失,但没有任何生命财产的损失,接着就是他回来发现家里的东西被人翻过……
“刘儿!别折腾耗子药了,这耗子恐怕跟你差不多大,先跟我盘盘货去!”
萧然一边喊着一边先行去了会客室,只听见刘胜利那边“咣当”一声,八成是手里的盆子掉在了地上。
萧然本就紧张加恼火,被刘胜利这一声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准是这小子一开始脑子没转过弯,真以为有和他一样大的耗子。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和他一样大的苍蝇,他之前可是见了不少了。
萧然先是打开了会客室里那个隐蔽的保险线,里面那一大麻袋钱还老老实实躺着,保持着之前它进去时的状态。萧然打开麻袋,一股旧钞特有的霉臭味扑面而来。
“唔……臭死了!老萧你大晚上又在这耍什么?不闻点儿臭味儿睡不着啊?”蓍九霙抱怨道。
萧然不屑道:“一把年纪了这点臭味都受不了,活该你永远就是个物件。你不知道人生就是要在各式各样儿的腐朽恶臭里找乐子吗?”
“别把所有人的人生都说的像苍蝇一样,这种乐子你留着祸祸自己吧!”
说归说,这些钞票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尤其是那些从乡下和边远地方来的人,当时还有把钱藏鞋底儿的习惯,里面积攒的汗臭经过保险柜里这么一捂,还真有点发酵了。
钱这个东西,有时候还真的像臭豆腐,闻起来嫌弃用起来香。
刘胜利这时正好拿着一根火钩子进来,看来他对和他一样大的老鼠有些将信将疑。可一进屋,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萧然的脚,又看了看自己的。
“经理……怎么这么味儿啊?是我的脚还是你?”刘胜利问。
萧然气儿不打一处来:“要说就说明白点儿!什么你的脚还是我?我整个人都跟你脚丫子一个味儿吗?把那钩子给我!”
刘胜利讪笑着把火钩子递给了萧然,赶紧躲到了一边,不知道是躲臭味还是怕萧然给他来两下子。
萧然用火钩子掏着那一扎扎钞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确实没少。柜子里其他的重要文件、账本和备用钥匙等等也都在。
他关好了保险柜,又带着刘胜利小跑到库房。库房门打开,倒是没有什么异味或怪声,萧然先打开手电照了照地面,心里也安稳了大半。
自打上一次去山西,库房很久没人进过,地面上积了一层灰。尤其是他上一次进来时留下的脚印,也被一层薄灰盖住,没有任何新近留下的痕迹。
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刘胜利进了库房,把每个角落都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趁机把所有的库存也盘点了一下,无论是商周的还是上周的、隋唐墓出来的还是水塘里捂出来的,一件都没少。
他们倒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老鼠洞,货架下还散落了一些老鼠屎。但看那个屎粒大小,在推算一下屎粒出口所在的老鼠体型,应该不至于能发出刘胜利所说的“叮叮咣咣”声。
这就奇他喵了个咪的怪了,这一晚上好像恶作剧之神来探访一般,把他们全家都戏耍了一番,可不为别的,就是玩儿……
萧然嘱咐刘胜利在库房撒上点耗子药,就关门睡觉。他自己则晃晃悠悠地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折腾了一晚上,加上残余的酒劲,他很快就陷入了一种半迷糊的状态。今晚折腾他们全家的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是黑瞎子吗?不应该。之前黑瞎子有所求,是直接来和他交易的。就算自己手里有什么黑瞎子想不告而拿的东西,就凭上次他擅自进了地下室自己都不知道的身手,不可能搞出这么多破绽。而且来都来过了,有什么想要的上次就拿了。
如果是普通的毛贼更不可能,最重要的库房都没进去,自己的卧室也保持着熟悉的凌乱,这两个地方应该是那些小毛贼盗窃的重点。况且如果是毛贼,肯定是贼不走空,哪怕那些个赝品他们也得顺走一两件。
那会是谁?他脑子里一个个的过,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先去疗养院把萧长风藏起来,又摸到店里的地下室中。
又或者这两件事,其实本就不相干,完全是巧合?总而言之,他们家似乎被人针对了。看来再让父亲和二叔待在疗养院也不是个办法,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还是接回来的好……
想着想着,他的思维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慢慢地进入了梦想。
梦里,他感觉自己走在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中,四周漆黑看不到边界,通道两边的脚下更是万丈深渊。
在他的前方,有一个穿着一身灰白长袍、引发散乱披下的背影正在缓缓向前。而他的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个人陪同,一个身穿一身青色布袍,像是一个年轻人;另一个则穿着带有花纹的异域服装,卷曲的胡须生在脸颊和下巴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喀喀”的怪笑,他艰难地转过头,又看见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短衣,黑发凌乱长髯捶胸的人,那人的身周都戴着一种黑红色的杀气,但这种杀气对他毫无敌意。
这些人全都看不出相貌,但他却觉得无比的熟悉且安心。等他再次看向前方,周围的景色和人都变了,他又身处于一个地洞之中,洞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刚才那四个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胡八一、胖子、徐二和萧长风,而身后阴影中似乎有一些看不清的巨大石柱和铁门,刘胜利和英子则小心地躲在那里探头看着他们。
所有的人都定在原地不动,他听见有人在远处呼唤他,可喊的名字却不是萧然,而是别的名字。那个名字他无法辨认,却又异常熟悉。
一声声呼唤中,他朝着前方的闪光处前进,所有的人表情都变得非常惊慌,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
他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冰凉传来,紧接着有闪电劈下正中他的身体,连带着他所处的整个空间都地动山摇。他的身体不断震颤发抖,耳边的嗡鸣中不断传来那些呼唤声,宛如阴差勾魂般忽远忽近。
身边的人纷纷伸手拉住了他,前方的闪光消失,变成一团看不清内部的黑色阴影,又好像一团不会动的黑雾。他本能感觉这团黑色中,藏着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危险。
他看向四周,阻拦他的人不断变化,时而是胡八一等人,时而又变成了之前那几个人。白袍老者在他正前方,面对面推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前行。青衣年轻人蹲在地上抱着他的双腿,旁边的异域客则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而在最前方,白衣老者的背后,那个黑衣虬须大汉正横刀而立,与那团阴影中的东西对峙着。
“……老萧……”
“萧然……”
分辨不清音色的声音突然想起,那声音好像没了电的收音机,又好像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他抬头看去,只有不见边际的黑暗。
“……不是……萧然!”
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他看见一个巨大的人脸突然从黑暗中伸出,直扑他而来。那张面孔让他感到惊讶和绝望,甚至混杂着悲伤。
突然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脚下的通道也好像消失了一般,所有的人和阴影都不见了,一股失重的感觉涌遍了全身,他朝着下方的黑暗中坠落下去。
“砰”地一下,萧然从床上掉到了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哈哈哈”地不断喘着粗气,直到眼睛终于聚焦看清了顶上的灯罩和灯泡,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臭味闻多了闹梦魇了吧?”蓍九霙说道。
萧然没心思还嘴,梦里的信息和画面来的都太密集。根据以往的经验,做这种神神叨叨的梦,肯定是在预示着什么,可他现在脑子和身体都混乱的很,一时完全理不出头绪。
“小九,没想到……你是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糟老头子啊……”萧然叹道。
蓍九霙说:“怎么着?梦见我了?你可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了,是不是仙气飘飘?”
“并没有,你每一根头发丝里我都能看出来两个字是‘骗人’……”
萧然看了看旁边的闹钟,已经七点出头了。现在出发去疗养院看看,打个来回,一个小时差不多够了。回来以后正好可以去老胡家蹭个早饭,英子的手艺还真的不错,然后再趁着早去逛逛剩余的景点。
说干就干,他快速地洗漱完,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有些陌生甚至怅然若失。
想到昨晚的梦,最后那张脸他怎么都想不起来。除了那张脸,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漏了。
算了,反正有些东西就像厨房里的蟑螂,你不打算找它时它自己就冒出来了。萧然收拾利索,开着那辆吉普车奔向了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