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湖北岸,
永城公主府邸,
本是定在午时三刻的乔迁之喜,宴席几乎没人来此,也不知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府上的侍卫统领史太,得了公主之命,在府门前做接待,没见宾客登门,自己只能做着收拾礼品的活计,
却在百般无奈的时候,府门前,来了三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不少小厮,抬着一箱箱贺礼,走了进来,
史太惊讶片刻,立刻走了过来,拜见三人;
“末将史太,见过诸位将军。”
来的三人,史太还真的认识,一位是定城侯之孙,二等男京营游击将军谢成,另一位是景田侯之孙,二等男司州副将裘良,最后一位,则是平原侯之孙,二等男弘农副将蒋子宁。
三人也凑巧,在街口时候相遇,虽无交谈,既然能来此,定是相同的目的,所以三人各自下了马车,并没有给对方好脸色,先是谢成一伸手,问道;
“起来吧,都是熟人,不知殿下可在?”
“回将军,殿下在主殿等候,”
史太并未隐瞒,但隐约有些感觉不对,主子不是说无人来此,为何现在,却有人登门做客呢,
所以,
留了心眼,
立刻就让身边小厮,进去通传,自己拖延片刻,
“那就好,本将来的不晚,”
说完,就想先一步走进去,却不知,史太迎面拦着上去,
“将军且慢,宴会时辰未到,并且将军,还要登记贺礼之物,唱喏之用。”
此话一出,
身后的二人随之前来,听见话语,跟着就嘲讽一番,
“是啊,谢兄,着什么急啊,”
裘良如今得益于兵部的关照,在何将军南下之后,任职司州副将,算是升迁,忽然听闻两位公主回京,心中就起了思念,以往的时候,自己参与选驸马,可惜比不过别人,这一回来,叙叙旧,见上一眼也是好,不过长公主那边,牵扯苏家,不宜过去,只能来永城公主这边,一睹相思之情,
“裘兄说的对,既然一块来,那就一块进去,谢兄,快一步,那可不行,”
弘农副将蒋子宁也是笑着跟了一句,既然能来,目的应该一样,听说永诚公主和驸马不合,也不知公主受没受欺负,当年,他可就是差了一步,驸马之位就是他的了,也不知贺义生怎会从长公主那边,入了永城公主府,到现在,蒋子宁都没想明白。
也就是这一会的功夫,
内殿的永诚公主周莹,就接到消息,听见所来之人,媚眼一笑,来的都是熟人,也好,叙叙旧,总归是有人替自己摇旗呐喊的,要不然,六月太上皇的寿宴,自己也要好好准备一些惊艳之物。
“葛清,这三人现如今什么境况?”
葛清闻言,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小册子,打开翻找,随即回道;
“主子,来的三人也是老相与了,定城侯府的谢成,如今是京营游击将军,娶了四房妻妾,没有额外传言,而景田侯府的裘良,也是妻妾四人,如今得了兵部的文书,去了司州任职副将,最后的平原府的蒋子宁,倒是只娶了一妻一妾,任职弘农副将,”
也就是说,这三人什么情况,连府上的妻妾,都查的一清二楚,这些手段,就是进京前的这些日子,动用满春院的银子,铺下的眼线所致,
“哦,倒是混的有模有样了,记得走的时候,还都是纨绔子弟,如今都当了将军不说,四房妻妾,一个赛过一个,那洛云侯这么好色的一人,府上如今才养了四个,其中二人还是通房丫头提上来的,邹晓,你去一趟长公主府邸,后门那地方等着,洛云侯一出来,你就把人带过来。”
“是,殿下,”
邹晓赶紧点点头,虽有不解之意,但是主子说了,洛云侯在那,必定是在的,后山角门,她是知道的,起身后,缓缓而退,隐没在墙角,
见人走后,
永诚公主周莹,面色一正,冷笑一声,能来的,还不是想探一探虚实,早年间几人心思就不纯,本以为拒之门外,没曾想,现在还是一般摸样,
“让他们进来,既然来了,宴会就是要办的,葛清,通知后面,按照准备的,把菜品端上来,”
“是,主子。”
也就是殿内说话的时候,
院外,
管家也唱喏完毕,有小厮过来,给史太递了话,
“统领,主子让他们进去。”
史太点点头,知道里面安排好了,这才抱拳退了一步,
“诸位将军,既然唱喏完,请三位将军进去,”
眼看着前院,弄得有些凌乱,三人也没了好脾气,谢成丝毫不客气,质问道;
“也就是你,怎么也算是保龄侯府史家的人,来此做个侍卫统领,一点礼数都不懂,不就是登记贺礼,怎会那么麻烦。”
“就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史家就没教你这些。”
裘良面色不善,本该他早早进去,到现在,还被挡在前院,换成谁都有气,只有蒋子宁跟在最后面,一言不发。
“三位将军,末将不过是公主府一个小小侍卫统领,府上的规矩,岂敢随意更改,诸位也是出身名门,这些规矩历来都有,也不是只此一家,若是史某有不恭敬的地方,还请三位将军海涵,诸位,请吧,殿下还在等着呢。”
史太赔了不是,伸手做个请的动作,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位子,再多说一句,那不就是对公主府有怨言了,气的谢成和裘良一挥手,忍住怒意进了内里,蒋子宁随之也跟上,只是心底,忽然有了懊悔之意,怎么就和他们二人一起来了呢,
要不是他知道,永诚公主是一人回京,驸马贺义生还在封地,显而易见,驸马被打入冷宫了,
所以,
想着一睹思念芳容,心底,未必没有亲近之意,只是这一切,被前面二人弄得,怕不是要鸡飞蛋打。
前院入内院,
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绕过中庭院落,就到了近前,映入眼的,就是一颗桂树,粗枝叶茂,三人并未理会,先后入了殿,
刚进屋,
就看见主位上,永诚公主周莹,落落大方的坐在那等着,绝美的容颜,还有一身黑色袍服,无不彰显着,昔日名震京城的公主,又回来了。
三人忍着激动,上前跪拜,
“臣谢成,(裘良)(蒋子宁)拜见殿下。”
“平身吧,三位将军,请坐。”
周莹也顺势抬起手,让着三位将军落了座,着眼打量三人,许久未见,三人也不像当年意气风发,身子发福不说,朝堂里那种官气,随身可见,眼底有些失望,终归不是当年的青年才俊了!
“来人啊,开宴。”
话不多说,上来就开宴,让三人颇有些受宠之意,人不是还没来吗,谢成一抱拳道;
“殿下,如今时辰未到,人好像没来齐,开宴会不会不太好。”
“是啊,殿下,要是开了宴席,再有人来,怠慢了旁人,与之待客之道,不是有些不妥当,”
裘良也是不解,这么着急做什么,蒋子宁本想接着说话,却不知,周莹闻之一笑,
“哈哈,三位将军,谁的府上开宴,会设在午时三刻,本宫本不想叨扰老亲故旧之人,所以才刻意设了时辰,能来的,也就来了,不能来的,也就不来了,想着以往,本宫倒是多有亏欠之意。”
先是告了罪,而后解释一番,
虽然能说,却不能做,午时三刻开宴,整个京城,怕不是没有一例,所以提早开宴,别人都知道本宫的意思,偏偏你们三人来此,一点眼色都没有!
也就是这会,
伺候的丫鬟就开始纷纷把菜品端了上来,也没特别惊艳,不过是寻常人家之用,三位将军见此,竟又有些欣喜,看来殿下,并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谢成性格着急,快言快语,
“多谢殿下赐宴,臣不胜感激,知道殿下能回来,臣,悔不当初。”
也不知真假,说的让人动情,
周莹面色一怔,一个游击将军,竟然口无遮拦,什么悔不当初,选驸马的时候,第一关不就被刷下去了,
也就是最后面的蒋子宁还是入了围的,
“谢将军话严重了,这还没喝一盅酒,人就醉了,本宫此次回京,是为了太上皇,给他老人家尽尽孝道,提以前的事做什么?”
眼见着殿下,把太上皇都抬了出来,谢成面色一紧,知道说错话了,想说些话补救,还未开口,就被裘良端着酒盅打断道;
“殿下的话在理,但是谢成,情难自知,没有忍住,臣也是许久没有给殿下请安,今日有机会,再给殿下请一次安。”
犹自起身一拜,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剩余二人,也不敢单独坐着,起身同饮,
周莹眯着眼,谢成此人还如同以往的一样,性格毛躁,成不了大事,怪不得还是游击将军,而剩下两位,位子升迁不算慢了,回礼一般,压着酒盅抿了一口,
见三人喝完酒,落了座,
又问道;
“三位将军请坐,许久未见,情难自禁,本宫理解,但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三位将军可是知道的,如今的京城也不同以往,就是三位,如今也做了将军不是。”
以退为进,好言相劝一样,其实内里,还想打探一下,朝堂被文臣世家把控,勋贵虽然退缩,但是牢牢钉在军中,只是军中的将领,多有更换,原本在五城兵马司的裘良,竟然去了司州,那兵马司这一边,何大人的心,在谁那?
“殿下此话,我等羞愧,荒废那么些时日,如今才做了一个守城副将,何谈来的将军之说。”
坐在最后的蒋子宁,无奈的摇摇头,如今京营,虽然是勋贵把持,可是那些人,如何安排,又没军功不能服众,九边之地,又是四王八公的“地盘”,并且面对异族袭扰,凶险异常,又是生死之地,让他们这些在京城享福的人,如何敢过去,
至于关内的其他地方,都是有主的,也不安稳啊。
不知不觉,忽然觉得朝廷,是不是也因为如此,“处处为难”呢,虽然并未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是许些事,也不像太上皇亲政的时候,办的顺畅了,
那些世家,还有地方士绅豪族,有的,可比他们这些京城勋贵,还要嚣张跋扈,换个面说,是勋贵有些没落了,想到此,忽然来此的兴致就没了许多,公主虽然美貌不减当年,可惜,嫁为人妇,驸马虽然未跟来,但是毕竟尝过滋味,也算是值了。
也不知蒋子宁为何冷了兴致,让其余正在兴头上的二人,像是泼了冷水一般,你自己都是个一城副将了,谢成本人还是一个游击将军,好听点是将军,不好听的,就是比带兵的校尉强不到哪去,
这样说,被公主知道,哪里还有脸坐在这,谢成放下酒盅,怼了回去,
“公主问话,你回答就是,怎么就扯到这些干系,京城承平已久,军功难得,晋升将军殊为不易,其他的,倒也不能想,蒋兄作为一城副将,不知羡煞多少人,”
“是啊,蒋兄,勿要多言。”
裘良来此也是带着目的来的,长公主一直生人勿进,牵扯苏家,理不清,只有永诚公主一人回京,要是能做公主入幕之宾,或者是换个驸马,裘家最起码富贵常在,尤其是见到公主容颜之后,心底的躁动,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呃,倒是蒋某多言了,殿下,两位仁兄,恕罪。”
蒋子宁借坡下驴,顺势又满了一盅酒,赔了罪,喝了进去,
长公主府邸,
张瑾瑜一直忍着小心,酒不能多喝,谁知三女陪着,天南海北扯了一番话,吃了菜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开心怀,说的高兴,还是微微有些醉了,
本是相对而坐的二人,如今分不清南北,周香雪袍服半遮掩,秀色可餐,人就靠在身边,刘月和卫淑云二人,面目通红,脸色有些迷离,陪伴两侧,
外间屋子的乐侍舞女,早已经缓缓退下,
只有卫淑云,可能因为习武的缘故,还有些清醒,忽然意识到不妥,酒里有问题,伸手,摸着茶碗,沾了水,打在自己眼帘上,略微清醒了一番,
却看见洛云侯的手,已经不知所措,而殿下,早已经面色如滴血般的迷茫不易,还有刘月,亦是如此。
本想呵斥,可惜,浑身无力,
只得端起茶碗,瞅准洛云侯,就准备泼过去。
此时,
坐在此处的张瑾瑜,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梦到了王熙凤在那,如何能忍,莫名动了手,一阵舒适从手上传到心里,就是怀中的人,忽然看不清面目,想看,却看不清楚,
在想细看,只觉得面目一冷,人就清醒过来,却看到长公主周香雪,近乎快躺在自己怀里,那一双手,早已经埋在袍服上,触摸着的地方,也不是地方,吓得双手一缩,一股幽兰清香传来,雪白肌肤透出粉色红晕,如此香艳场面,让张瑾瑜无所适从,
抬眼一观,卫淑云满面羞红,却怒目而视,另一旁的侍女刘月,早已经瘫软在地,宽衣解带,意识到是酒水有问题,被人放了药了,赶紧扶起殿下,恋恋不舍的把袍服捡起来,给殿下披上,瞬间,吸引人的地方,被遮掩上,
咽了下唾液,拿起茶碗里的水,对着自己的面门,冲了几下,顺便对着长公主的脸颊,也倒了一碗水浇过去,
瞬间,
殿下微微清醒,可是身子还是酸软无力,知道自己丑态,索性闭目不言,
张瑾瑜见到有效果,就把公主放下,躺在毯子上,一不做二不休,又倒了两碗茶水,对着侍女刘月,还有卫淑云的面目,同时浇了过去,满头满脸都是茶水,那狼狈的样子,
算是解了心中气愤,下药的事都能做出来,想来就是殿下身前的酒壶有问题,没问题的,应该是刘月身前的那一壶,至于为何都能中招,应该是张瑾瑜一直以来的小心习惯,换酒盅喝,无意间,倒酒的时候换了几次,
却把自己坑了,也不知殿下想给自己送哪个女子,下意识的望向右侧的刘月,都是自己喜好摸样,此地断不能久留,不知刚刚出去那几位女子是否有宫里的眼线,吃亏大了,
索性继续装了一番,抱拳道;
“殿下,卫姑娘,刘尚宫,本侯不胜酒力,喝的头晕脑胀,此番贺喜,就到这了,本侯先告辞回去,”
晕乎乎的时候,低头说着话,鼻子尖都碰到公主那一幕丰盈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瞬间脑中清醒,摇摇晃晃站起身,摸着门道就离去,走了两步,想想还没解气,返身回来,拿起茶碗,对着卫淑云的脸泼了过去,望着满眼不忿的眼睛,心情好了许多,
“啊哈哈,臣,告辞。”
这一次,大笑声已过,人也不晕了,扯着腿就往外走,
随着关门声传来,
躺在地上的长公主周香雪,忽然睁开眼,怒气冲冲问道;
“刘月,你放了多少药?”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