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夜色如墨,
月色皎洁,照着地面如同白昼,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挂在天上熠熠生辉。
洛云侯府东云楼内,
张瑾瑜神清气爽的坐在屋内,陪着母亲一起用膳,月舒二女依旧在身边伺候,杨氏竟然也提前来了,只有秦可卿有些不自然坐在那,先是喝了粥,丫鬟们才从后厨,端上了菜品,摆放好,退了下去,
王夫人起先动了筷子,余下的人,也跟着一起,难得张瑾瑜回来一次一同用膳,
“怎么,今个你倒是空闲下来了,”
张瑾瑜正喝着粥,筷子上还夹着一个水晶虾仁,眼见母亲问起,张瑾瑜赶紧把虾仁送入口中,倒也是鲜美,
“回母亲,今日没事,自然不出去,明日里可就不得闲,有个诗会还要去,对了,今日的菜,可有些不同,厨子手艺,愈发精湛了。”
桌子上,
满桌子菜品,水晶虾仁,清蒸鲈鱼,素烧鹅,船鸭南下等,一水的江南菜,这些京城可不常见。
“嗯,说来也巧,昨日的时候,江南来了一艘货船,还是咱们府上的,运了一些江南特产,就从码头运进城,说是金陵苏家特意送过来的,进府的时候,有位管事说,陆续还有商船入京,也不知送什么东西?”
王夫人虽然不出府,但京城民间的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知道的可比朝廷快,从江南来的商船,越来越多,侯府本就是惹人嫉妒,有心人看见,难保不起心思。
张瑾瑜边吃边听,他坐在桌子左侧,对面则是秦可卿和杨寒玉的位子,尤其是杨寒玉,娇媚无比,眼神不由得落在杨寒玉身上,一袭黑色长袍,裙摆上用了金线绣上的云纹图案,领口处,也是绣了双层金线,头上挂着一个金步摇的凤凰簪子,栩栩如生,随着低头吃饭的动作,脖颈处的雪白,隐约可见,这一眼,就入了神,
“你交代一声,以后的东西,先入商会,再送过来,遮人耳目,”
王夫人的意思,就是不要太张扬,如今京城势力纷杂,藩王世子心思各异,勋贵世家又蠢蠢欲动,风雨欲来啊。
听母亲言语,张瑾瑜这才回了神,略有些尴尬,杨氏穿衣,太不检点了,想着母亲的话,说的在理,不怕贼偷东西,就怕贼惦记着,虽然贼人可能没胆子,但是不得不防,尤其是诸王府的人进京城,或许是明日诗会的时候,就乱了,
“母亲说的是,此事定要交代下去,让府上的人去商会等候,拿了东西,分多次再送进来,至于外面,诸位王府世子都在鸿胪寺住着,在忠顺亲王眼皮子底下,还不会太过张扬,倒是四位王府,不知什么打算。”
不担心那些藩王世子,毕竟老的没来,小的想做事,畏手畏脚,犹豫不决难成大事,而“四王”可不一样,都是胆子大的主,他们要是埋下手段,够朝廷吃一壶的,
“这些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就好,只要京南的事不解决,宫里绝不会苛责他们。”
像是提醒一般,王夫人只言片语,说出了重点,桌上,只有他们母子对话,其余人虽然是埋头用膳,但是余光可都看着这边。
“行了,多吃一些,院子里那些花草也都长了出来,有空的时候,带着她们去园子里逛一逛,别整天忙着朝廷的事,张家主脉也就是你一人,多给为娘的,留下一点香火,”
此言一出,
桌上几女立刻红了脸,就是张瑾瑜面上也有些不自然,怎么说话间,就扯上这些,不过回想一下,还真是回来少了,在外野味吃的多了,难免不适应,
“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了,来来,尝尝这个鲈鱼。”
转移话题,夹了一块鱼肉,送入王夫人碗中,
来京城那么久,嘴里吃的东西也刁了许多,关外,无非是吃饱,啃个大肉,吃饱就好,来京城,吃的花样多了,嘴里面也开始挑挑拣拣,唯独去了江南,吃的精细不说,都是一些带着花样的菜品,以鲜味取胜!
江南富,天下稳,一点不假!
其余众女,脸色微红,月舒二女相互看了一眼,今晚上可不能让着别人了,只有杨寒玉魅惑一笑,也不知想些什么。
而在宫里,
这些日子,武皇一直深居简出,养着身子,每日里早早睡下,后宫则是依旧安静如常,
但今夜,
长乐宫里面,太上皇周圣卓打坐完之后,就敲响了铜钟,
“噹,噹!”
门外伺候的夏总管,听见铜钟响起,赶紧推门而入,到了内里,问道;
“太上皇,奴才来了。”
“嗯,你今个,去养心殿,传个话给皇上,贾家的恩宠就放了吧,拿了圣旨,你亲自去荣国府给老太君宣读,让她定定心,”
“是,奴才这就去,”
夏守忠心里一惊,贾敬刚刚下葬,太上皇竟然就给恩宠,把贾元春封贵妃,这么急,
眼见内里没了动静,夏守忠这才匆匆离去。
朝着养心殿走去,一路上还在思索皇上会不会答应,谁知,到了地方,却在养心殿的门口被拦下,
“夏总管,陛下刚刚洗漱完,已经躺下了,不容打扰,”
拦着的人不是别人,乃是戴权干儿子,云公公,如今的云公公位列司礼监执笔,一身大红色的内监掌印袍服,早已是今非昔比,
夏总管笑了笑,也没硬闯,回道;
“既然不能进,但是太上皇的话,劳烦云公公递进去,太上皇说,贾家的恩宠,今夜就要杂家给送过去,”
就这一句话说完,夏守忠便闭口不言,还特意后退到院子里等着,
云公公见此,脸色微变,陪笑道;
“劳烦夏总管跑一趟,小云子这就去给您传话,”
也不等院内之人如何,转身就进了内里,只有夏守忠冷哼一声,便没了声音,
养心殿内,
小云子匆匆走了进来,入了东暖阁当中,屋内,武皇早早半躺在龙榻上,看着几个西边来的折子,说的是干旱的事,
戴权依旧陪在身边,替武皇看过的奏折批红,眼见着小云子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走过去,问道;
“何事?”
小云子往龙榻瞄了一眼,赶紧快步走到桌子前,把夏总管来得事说了一遍,
“干爹,看样子是贾家贾元春的事,后宫那边,”
还想再说,就被戴权狠狠瞪了一眼,
“等着!”
一挥衣袖,缓步到了龙榻前,小声道;
“陛下,长乐宫的夏公公在外面侯着,说是太上皇传话,等着陛下给贾家的恩宠,”
武皇周世宏一听是太上皇的话,立刻坐直身子,皱着眉,宁国府的事还没过去,就这样着急,看来贾家在太上皇心里,还是记得那些恩情的,如今京城里面,盯着的是那些藩王,勋贵这边,还需要安抚,贾家的事,就此了结,罢了,
把手上的折子一扔,吩咐道;
“就按太上皇的意思办,封贾元春为,贤德妃,之前的圣旨,直接用印,交给夏守忠,让他去吧。”
“是,陛下。”
戴权会意,此事陛下早有吩咐,册封贾元春的圣旨,早已经拟好,就等着用印了,现如今陛下同意,戴权就把写好的圣旨,盖上印玺,心中感叹,此女终归是得偿所愿了,
拿着盖印的圣旨,给武皇一观,见陛下点头后,就交给小云子,
“给他吧。”
“是,干爹。”
小云子拿着圣旨,转身退下,临到了外间屋子,小云子感觉不妥,就让身边的心腹,替自己走一趟,
“你去,把圣旨送过去,要是他问起,你就说,夏总管要的就在手里圣旨上,”
“是,云公公,奴婢这就去。”
就这样,
从养心殿,
忽然跑出来一个太监,手捧着圣旨,急匆匆的到了院外,喘着气说道;
“夏总管,云公公让小的给您送来了,”
“嗯,你小子倒是机灵,不知陛下如何说?”
此时的夏守忠,带着一群太监,在养心殿外等候多时,只等着眼前手里的圣旨,原本的云公公,也换成一个小太监,想来,之前的事,还是有眼色的。
“回公公,小的不知,不过云公公说,夏总管要的就在手里圣旨上。”
“啊哈哈,说得好,那就不打扰你家云公公了,杂家先走一步。”
一声大笑,
夏守忠也不纠结这些小事,大笑一声,走出院子,奔着荣国府而去,
只留下门内,小云子那阴晴不定的脸色,身后,心腹内侍太监小声道;
“云公公,人走了。”
“哼,杂家岂不知道他走了,还是那么嚣张,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小云子碎了一句,隐约感觉还有些压迫感,干爹那里,以往的时候,那不是
荣国府,
荣庆堂内,
贾母众人已然用过饭,外间屋子,贾赦和贾政,并着贾宝玉还有贾环,贾棕等人,也吃了饭,撤下碟碗之后,只有贾政和贾赦,二人进了屋,其余男子则是散去,
入了内堂坐下之后,贾母也不多言,敲了下桌子,说道;
“今个,算是把贾敬安稳送下去了,宁国府那边,就按照贾敬所言准备着,
吃饭前,贾蓉那孩子,也来此商量,老婆子最看不得这些,宁国府林林总总还有些将就生活的,一并给他,以后,就让他在南头的宅子好好生活,娶上几房妻妾,替宁国府主脉留个香火,”
眼见着老太太说的是宁国府的事,贾政最怕这些纷乱之事,分家也好,省的以后闹心,
“母亲说的是,分家分的明白,只要没有怨言就好,蓉哥儿也不容易,以后只能靠他自己了。”
叹口气不再多问,可是贾赦却不这么想,就算敬大哥把私产分了,可是剩下的那些,西市商铺,可是金窝窝,怎能说给就给呢,另外还有后院那几位姨娘,和清倌,以往和贾珍说话的时候,没少惦记着,如今这些人怎么安排,
“二弟不可这样说,都是贾家的私产,怎可私自送出去,分家的事还要商量一下,另外听说后院,还养着几位姨娘,这些怎么解决?”
眼瞅着贾赦想要出幺蛾子,贾母怎会不知他怎么想的,眼睛一瞪,呵斥道;
“此番话就是通知你们,不是和你们商议的,宁国府那边怎么安排,一切由尤夫人和凤丫头去决定,这些产业地契,今晚就给了贾蓉,他说的也对,早走早些清净,只要能把两府的事安排好,老婆子我就不可能干看着。”
眼见着老太太急了眼,贾赦心底的想法就也泡汤了,只能想着过后,寻凤丫头说一说,把宁府三位姨娘,送到自己院里伺候也成,
“母亲说的是,走了也好,这样就显得清净,早分家早了。”
似有赌气之意,
让屋内的人都有些沉默,尤其是邢夫人和二太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此时,
外面有个婆子进来,禀告道;
“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宁国府蓉哥儿派人来传话,说是先简单收拾一下,今晚连夜搬去南城宅子,剩下一些衣物柜子,明日在搬过去,其他的院子里的一切,原封未动,不让老祖宗为难。”
贾母嘴角有了笑意,难得顺心一次,王熙凤见此,知道贾蓉已经得偿所愿,后院的那几位,应该早一步先出了府,只要人走了,后面怎么说都成,
“老太太,您看,都说蓉哥儿长大了,多了心眼,望着他以后,好好安生过日子,也算对得起宁国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国府现在需要安稳。”
“是啊,你回去和他说,不着急,他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要实在缺东西,不是还有西边几个院子,没什么用的,一并拉了过去,”
“是,老太太。”
婆子答应着走了出去,屋内的人,神色各异,尤其是邢夫人觉得不对劲,贾珍父子什么样,她们如何不知,怎么会走的那么利落呢,而且走的时候,只拿一些不值钱的家具,那些金银细软,也对,不是在李纨手里,就是在尤夫人手里,他想要也没有。
眼看事情说完,众人有些疲惫,准备回去休息,谁知,外面又有了动静!
这就是宫里面的夏总管,和早已经备好的队伍,从宫里面出发,带着禁军,还有宫里的乐师,竟然一路敲打锣鼓喧嚣的,往宁荣街而来,
说来也巧,最近的路,从宫里出来,后就是往东,沿着青湖南岸,顺着路,走到东城,往南一拐,洛云侯府,恰巧就在那个拐角的地方,顺着几个街道口,再往东走没多远,就到了宁荣街,
所以,这在青湖南岸,倒是只吹了喇叭,敲了锣鼓,到了转弯的时候,各种乐器都用上了,那声音之大,热闹非凡,整个街上的百姓都是翘首以盼,想瞧瞧有什么热闹,
夏总管坐在轿子内,掀开帘子,对着干儿子吩咐道;
“小卫子,小田子,让他们吹得敲的响一些,热闹起来,”
“是,干爹,”
随即,跟轿的小卫子,一招手,前面那些乐工太监,吹打的更卖力了。
这动静,立马就传到了侯府内。
张瑾瑜刚和一家人说了话,秦可卿等人胃口小,吃不了多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几乎一桌子菜,都进了腹中,打个饱嗝,喝口水顺顺,
却听见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其他的乐器,不懂这些分辨不出来,好奇问道;
“还真是稀奇,天都黑了,难不成还有杂耍再街上,也不对啊,夹杂着喇叭,会不会是谁家府上娶亲的,热闹着。”
随口说说,对面而坐的杨寒玉,抿嘴一笑,谁家娶亲在晚上,只有妾室在夜里偷偷进门,哪有敲锣的,这一笑,百媚横生,屋内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尤其是月舒二女,那目光,有些刺眼,杨氏赶紧捂着嘴,低着头躲在那,
秦可卿微微一笑,朱唇轻启,笑道;
“郎君说笑了,谁家娶亲会在夜里,就算是娶妾,也不会敲锣打鼓,大张旗鼓的上门吧,至于说接头杂耍,这又不是市坊,哪个戏班子敢这样。”
这些民间习俗,秦可卿怎会不知,她也好奇外面出了何事,
张瑾瑜一听,还真是这样,既然猜不中,就上楼看看,阁楼可是修建好了。
“既如此,走,上去看看不就成了,离得那么近,母亲,你觉得呢。”
“你们上去吧,我就不去瞧那个热闹了,”
王夫人不喜这些,就算有什么事,也会有人送信进来,想来是什么喜事,不过大半夜的,倒是稀罕。
听母亲不愿意去,张瑾瑜把头看向对面几位,谁知,也就是秦可卿起身准备上去,杨氏包括月舒二女坐在那一动不动,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们不去?”
“呃,郎君和夫人去就成,寒玉吃饱想回去歇歇。”
杨寒玉摸着肚子,也不知捣鼓些什么,月舒二女,则是起身,扶着王夫人回了内堂,这一动,人就散了。
张瑾瑜心里估摸着,怕是母亲的意思,也不耽搁,一手拉过秦可卿,就匆匆上了阁楼。
“郎君,慢点,奴家,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