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
游戏提示音让江昭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游戏终于更新完毕,他立刻点击登陆。
剑、盾、翼从天而降,这个登陆动画看起来有些复古。
“换登陆动画了吗?”
就在江昭这样以为的时候,电脑屏幕一闪,噼啪一道电火花闪过,然后黑掉了。
黑掉了?
江昭摸了摸手背,刚刚好像被电了一下,不过因为关了灯,所以现在室内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客厅的落地窗外有浮动的萤火,那是车灯,它们沿着道路流动,仿佛道路之上的道路。
冷光热焰,通向高天,高天之上好像有另外一片万家灯火,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
江昭用力的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真切,他的灵魂好像要被吸引了过去——
叮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吓了江昭一跳,而来电人的名字为‘贰床’。
“喂?”
“江昭,出来喝酒,三不等一五不等二啊。”
“下次吧。”
江昭嗅了嗅,空气中有一点糊味。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先修个电脑,这台电脑跟了他蛮久,有感情了。
至于游戏?
当然算了,今天玩不了了,台式机他也完全没有心情打开。
还是看会儿小说就睡觉吧,也不知道追更的作者更新了没有。
小说和游戏,是他这样不喜欢出门的人最常用的娱乐工具,因为自己的人生平静到像是腐臭污浊的池水,所以才会向往文字勾勒出来的奔腾浪涌,想要去站在时代潮头,哪怕漫天风雨。
不过这年头越是看好的作者,更新就越慢,动不动就请假摆烂。
“别睡了,起来嗨!”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大嗓门,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老谢过来了,他要走,明早,嗯……我想着以后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们宿舍的兄弟聚一聚,定位发给你了。”
都这么说了,江昭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将笔记本的电源线拔下来,放在茶几上,等明天再处理。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下楼换了衣服鞋子,拿上钥匙出门。
大学一个宿舍的兄弟,关系还不错,毕业后都选择了在这座大城市打拼,他们工作,江昭读研,也经常联系,一起出来吃吃喝喝,烧烤是大家的最爱,完事之后一般还要去ktv瞎吼两句。
倒是没有遇到过网上说的那种‘放浪形骸’的室友,也从来没组团去捏过脚什么的。
说实话江昭其实还挺期待的。
毕竟按照一个网络老梗计算,他今年也算是踏入大魔法师行列了。
他坐电梯从16层到负一层,开车出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晚眼睛好像有些重影。
是不是工作太损耗身体?
其实说起来江昭还算混得不错,至少他很擅长学习,可能是脑子里的沟壑和常人相异吧,大家同样玩,再临时抱佛脚,他都能考高分。
父母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二线城市的房产,变卖之后让江昭能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里买下一套面积还不错的房子,勉强算是有了立足之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
凌晨的烧烤摊仍旧有三五桌顾客,各自喧嚣。
“去他妈的狼性文化!老子不干了!”谢康突然大喊。
喝得有些微醺的江昭被吓了一跳,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肘。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喝酒这儿就有些疼,难道是工作这几年喝得太多了?
但没办法,不久经考验,怎么升职加薪。
听到谢康的大喊,他心想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怎么还有公司在用,老板是从哪个山旮旯里挖出来的?
于是吐槽道:“狼性文化?狼有什么性文化,狼王优先吗?”
他的吐槽引得其他人都拍桌大笑,折叠桌上的餐盘直跳。
这家烧烤他们上学那会儿就经常来,现在也还开着,老板是一对夫妻,供出了一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有一次江昭还看到过老板儿子一家回来,带着一个三四岁小孩和一个奶娃。
但现在,不见年轻人,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旁边的折叠桌上做作业。
“说得好,我们他妈打工,再努力钱都是进老板的口袋了。”
谢康吨吨吨的灌下半杯啤酒,然后继续说道:“我辞职了,过段时间就回老家,不在魔都混了。”
“好!”
“康哥霸气!”
三个室友都喝得有点多,不过高兴嘛。
江昭剥了两粒毛豆丢进嘴里,眼睛也只看着啤酒的气泡,没有附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谢康,他这位大学同学兼室友,老家好像在蜀地泸州很偏僻的一个地方,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说自己家里冬天会大雪封山,还发过照片给他们看。
虽然魔都的确卷,但……
唉,算了。
江昭不想劝什么,世人皆苦,他又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佛陀,如何管得了别人?
他连自己都没有活好。
再过几个月他就三十一岁了,没结婚,而这样的情况大概还会一直延续下去,他看不到拐点。
有时候他也在想,或许,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又或者哪天命运把他的人生路打折,直接从高架冲到地下去,连现在的生活都保不住。
只希望老同学今天的选择是对的,以后的人生能够顺利。
江昭今天好像格外话多。
老同学不是同事,所以能畅所欲言。
只是他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好像刚开学的夜晚宿舍一般,有说不完的话。
有的时候,单是说话便叫人快乐。
啤酒一杯杯灌下肚,冲淡了记忆。
时光如碎片,下一刻便来到了马路上,他有些迷糊。
看看时间,三点了。
谢康那家伙吃饱了撑的买凌晨四点多的票,拉着他们宵夜唱k玩了这么久。
我他妈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对了,我车停哪儿了?
江昭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想起来,大脑里好像装了一滩浆糊。
算了,明儿再找。
“出租车。”
他走下马路沿招手。
“嘀——”
江昭看到亮眼的远光,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把喇叭当成了刹车疾驰而来,一点没减速,也不转弯,随后便是天旋地转。
他感受到了坠落的震动,全身使不出来一点力气。
冰冷粗糙的地面被粘稠的鲜血漫过,路灯下,暗红的血面浮着灰尘。
呼出一口热气,模糊了自己的耳朵和双眼。
江昭没有觉得疼,只是感觉热量好像在从肺里排出。
他没有恐惧,侧躺在地上向前望去。
道路的尽头分割天空和大地,路灯的光团逐渐晕散开,扭曲,化作了一个漩涡。
‘撞我之前还鸣笛助兴吗?’
‘好像是个长发男司机。’
‘喝了多少啊这是。’
遇到这种事情,江昭倒没有什么痛啊恨的,脑子里反而净是些胡思乱想。
‘不是泥头车的话,恐怕穿越不了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昭心里还在吐槽,随后一切都远离了。
他的左手手背上,一个剑与盾与翼的灼痕正在发光,蒸腾出幻光般的雾,包裹了一个和他几分相似的模糊人形,飘向天际,进入天上另一幅万家灯火的漩涡之中。
叮铃铃铃——
“!”
惊坐起。
江昭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兀自欢腾,心中浮现出来哲学第一问: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