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祝由禁术甄府相邀
贾琮带着徒垚等人,早在状元酒楼被那句破题炸开锅之前。
就悄悄离开了现场。
更不知道雅座里贾雨村跟应学政的话。
倘若被贾琮知道那什么劳什子学政他“不肖乃父”。
绝壁会当场翻脸!
哪怕学政得是他像贾敬也不成!
自家那便宜老子除了混不吝一点,哪有半分不好?
贾琮带着徒垚徒埩戚有禄,回荣国府东院。
才进院门。
就见顾添寿手臂上装了一张精巧手弩。
正在瞄准树上新生的嫩叶练习准头。
贾琮瞬间大喜,朝正房大声喊道:
“六叔!你回来了?!”
“这些都跑哪里去了?”
当日甄家那群棒槌过荣国府来找死的时候。
忠勤亲王曾经过这些人里,只有顾添寿适合用手弩。
贾琮当然还记得。
所以。
现在顾添寿手臂上这张精巧手弩,必定是忠勤亲王给他找来的。
不然顾添寿一个习惯杀手身份,连跟贾琮出门都不怎么愿意的人。
哪里去弄一张如此精巧的手弩。
果然,贾琮话音刚落。
便见忠勤亲王从西厢房里出来。
笑呵呵地道:“臭子,吵什么吵!”
“杨老御医正在看病呢!”
贾琮愣了愣:“谁病了?怎么还要请御医?”
“我今早出去看榜的时候,大家明明都还好好的!”
忠勤亲王笑道:“自己不会进去看?”
徒埩徒垚却齐齐看着顾添寿手臂上的手弩,极为眼热。
兄弟两人一人扯住忠勤亲王一个袖子。
“六伯,我们也要手弩!”
忠勤亲王笑道:“垚儿,你跟琮儿差不多,年纪太,可用不得这个。”
“你总不想等以后身量长成,一条胳臂粗,一条胳臂细吧?”
徒垚想了想那怪模怪样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寒噤,也就不要了。
忠勤亲王顿了顿,才接着对徒埩道:
“至于埩儿么,用这手弩必需要眼疾手快,伱这性子却是不成的……”
“以后等你习武有成,六伯给你找别的武器就是了。”
以徒埩那漫长无比的反射弧,只怕敌人杀到身边,他的手弩还没能放出去。
不如不要。
徒埩睁着一双牛大眼睛,挠着头发,半才想明白。
“那六伯,我也不要手弩了。”
他们叔侄在院中话的时候,贾琮早就抬脚进了西厢房。
进房便闻见浓郁艾香味道,扑鼻而来。
只见翠儿闭目躺在外间锦榻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坐在翠儿身边,点着一只不到三寸的艾香。
身上穿得却是寻常市井长衫,并不是御医制式官服。
贾琮的眼神落在那柱艾香上,心内微微觉得有些奇怪。
那道袅袅烟气,萦绕在翠儿眉间与心窍重地上。
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久久不散。
跟在贾琮身后进西厢房的戚有禄,看见杨老御医登时双眼骤亮!
连忙恭恭敬敬站去他身边垂手侍立。
贾琮心中愈加诧异,难道戚有禄认得这位杨老御医?
忠勤亲王又是从哪里薅回来的?
想来应该不是神京。
此人看病也跟榆老院使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不搭脉诊脉,而是点根艾香?
难道这样就算看过病了?
等那一柱三寸艾香完全点完。
杨老御医才对忠勤亲王拱手笑道:“王爷,这姑娘的心疾,老夫的确有办法。”
“不过么,姑娘要略微吃些苦头……”
着他在翠儿眉间轻轻一点。
翠儿两道倒扫把眉毛动了动,悠悠醒来。
贾琮先是大喜,然后心中又有些不舍得。
“杨老御医,可要吃些什么苦头?”
翠儿今年也才十一岁左右。
她出生年岁不详,生日也没有人知道,只能靠估算。
放在后世还是个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学生。
翠儿睁开眼睛。
笑嘻嘻地道:“老爷爷,我不怕吃苦,只要不再做噩梦就成!”
贾琮连忙拉着翠儿问道:“什么时候又做噩梦了?”
“怎么不告诉我?”
翠儿笑道:“三爷那些不是要考试?”
等贾琮考完县试,她做噩梦的频率也少了些。
便懒得再告诉贾琮。
翠儿问道:“是了,三爷这次考上第一名没有?”
贾琮笑道:“当然考上了!”
“后就带你去逛秦淮河,可好不好?”
他去瀚辰书院正式念书那,答应了将翠儿扮成厮去秦淮河。
自然不会忘记。
翠儿欢欣鼓舞:“太好了!我就知道三爷不会不记得!”
忠勤亲王跟老御医齐声道:“后去不得秦淮河!”
贾琮张大嘴巴:“啊?”
杨老御医笑呵呵地道:“这姑娘的幼年心疾,可不是一两就能好。”
“尤其开头两日是重中之重。”
翠儿撇撇嘴两条倒扫把眉毛,立时耷拉了下来。
杨老御医看着翠儿那两条倒扫把一半的眉毛,连自己的白眉都跳了跳。
贾琮没有留意杨老御医。
连忙笑着哄她:“等你病好了再去也不急,放心,我们还没到回神京的日子。”
“时间有得是。”
忠勤亲王笑呵呵地道:“可不是么,等病好了以后,想去哪里不成?”
他会这么大费周章将杨老御医请出来,自然别有原因。
只是没有跟贾琮等人过而已。
戚有禄等他们谈话告一段落后,朝老御医单膝跪地行礼。
“戚有禄拜见师伯祖。”
“师伯祖?”贾琮恍然大悟。
这杨老御医敢情是神京太医院榆老院使的师兄。
杨老御医呵呵笑道:“起来话。”
“你是榆师弟门下?”
“师傅是姓唐?姓李?姓张?”
戚有禄道:“姓唐,不过没正式拜师,只算半个弟子。”
杨老御医皱皱眉:“为什么?”
“你根骨上佳,又不是学不出来。”
戚有禄学习的医术当然从脸上看不出来。
但是根骨如何却能从外表看出来。
忠勤亲王连忙道:“这孩子原本在西内,去年才出宫。”
戚有禄的来历,忠勤亲王自然早就知道。
杨老御医恍然大悟:“是戚老总管家的人?这就难怪了。”
当时去太医院学医的时候,戚有禄还是个太监,自然不能拜师。
现在倒是可以正式拜师,偏生他又人在金陵。
杨老御医对戚有禄笑道:“师伯祖今次在金陵会待上七日。”
“这七日当中,你见到多少,听见多少,便学多少。”
“不懂再来问。”
戚有禄大喜,长鞠一礼。
“多谢师伯祖!”
贾琮这才问道:“杨老御医,你不用搭脉看诊开方吗?”
“刚刚那柱艾香盘旋不散,又是怎么回事?”
杨老御医笑呵呵地道:“爵爷,老夫承袭祝由科,不用开方看病。”
“至于那艾香么,那是祝由科的寻香望诊。”
贾琮猛地双眼放亮!
祝由十三科早已失传,在后世被人形容的神乎其神。
想不到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
刚想开口。
便听杨老御医笑道:“不过,爵爷是富贵场中人,看不得,也学不得。”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都暂时退出去。”
“有禄一个人留下就好。”
他身边并没有待药童,随侍之类的人。
所以单单只留下了戚有禄。
“有劳杨老御医。”
贾琮连忙将忠勤亲王等人带了出去。
戚有禄将门窗关好,给贾琮做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
留在房内看杨老御医施展祝由禁术。
院外。
忠勤亲王看了贾琮半日,讪讪而笑。
贾琮问道:“六叔,你怎么了?”
“这笑容是几个意思?”
忠勤亲王道:“嘿嘿,那好像不该让添寿杀了那个兔儿爷。”
贾琮奇道:“为什么?”
忠勤亲王将贾琮拉去一旁,轻声道:“甄应熹被那个兔儿爷迷得颠三倒四。”
徒垚徒埩都在旁边看着,他可不想跟那两个孩子解释。
至于眼前这个,就压根不像个孩子!
接着又道:“甄应熹跟兔儿爷之间,关系匪浅。”
“当日,还为了兔儿爷跟甄应嘉大吵一架。”
“要是留下那兔儿爷,日后对付甄家的行动岂非要方便很多?”
贾琮笑道:“不死也死得干干净净了,难道还能从泥里挖出来?”
忠勤亲王将几张帖子交给贾琮。
“还有,明儿是甄应嘉母亲八十大寿正日子,请咱们过府喝酒。”
贾琮噗嗤一声乐了:“都快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请什么寿酒?”
“甄应嘉心里是咋想的?”
二月初二那日。
甄家派出来的那些棒槌,可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手牵手去了黄泉路。
贾琮原本以为甄应嘉那钦差体仁院总裁,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跟他们有交集。
结果还正式送了帖子,请喝寿酒。
忠勤亲王撇了撇嘴角:“这有什么难猜?”
“甄应熹自以为他的死士训练完善,绝无泄露的风险。”
“又觉得将这口锅甩给了邵能。”
“所以才发的帖子呗。”
起邵能。
贾琮连忙问道:“六叔,我考县试这么些。”
“扬州盐案,三司会审完结没有?”
忠勤亲王轻声道:“早就结案了。”
“怎样?”
“义勇亲王定罪没有?邵能呢?章烨呢?何兴安三人呢?”
忠勤亲王道:“多亏上回那兔儿爷招出来的情报。”
“今次扬州盐案拔出萝卜,带出好大一堆泥……”
“两淮官场换了将近一半人……”
义勇亲王走运,被正值清醒的永泰帝出面保下,吐出两百万盐税。
章烨满门抄斩,家业全数充交国库。
何兴安三人同样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贾琮皱皱眉:“居然要满门抄斩?”
他原本以为只诛首恶就成了。
忠勤亲王淡淡地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话你这孩子时不时心软是什么毛病?”
贾琮岔开话题问道:“是了,邵能呢?他死没死?”
忠勤亲王道:“原本也是满门抄斩,不过有人出面保下了他。”
“猜猜看,谁保的?”
贾琮捂着额头道:“该不是我那混不吝的爹吧?”
忠勤亲王噗嗤一声笑道:“三哥恨那条成精老狗不死,怎么可能会保他?”
“就连邵能几次托你敬大伯父想见三哥一面,三哥都没去。”
贾琮长长舒了口气,他还真有点怕贾赦犯浑。
“那是谁还有这么大面子?”
这话刚完,贾琮立即在自己脑门上轻轻一拍!
“是了!”
“是首辅大人,杨季杨太师!”
忠勤亲王点点头:“正是老师出面保住他一条狗命。”
“改为家产充公,流放辽东,遇赦不赦。”
不过,邵能自己狗命保住了。
膝下三子尽皆涉案,没能逃过菜市口那一刀。
如今正在漫春雪里,带着剩下的老幼妇孺朝辽东之路,缓行而去。
邵能年已老迈,家业耗尽,能不能活着熬到辽东还是两……
贾琮正在思量。
忽然。
听见西厢房里传出翠儿凄凉的呜咽声……
“那些人都走了……”
“爹……娘……快醒醒……”
“别睡觉了……”
“你们怎么了……”
“呜呜呜……”
“我要爹……我要娘……”
贾琮听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居然是往日重现般的苦头?!
贾琮正要过去看看。
便听见杨老御医的声音骤然响起。
“任何人不得靠近西厢房半步!”